三日后,清明前。
这个季节,正是多雨的季节,香港的天空中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明前的雨绝对算不上温柔,与梅雨季节时那种暖暖的雨不一样,是冷雨,冰雨,洒落在人身上的时候,整个人都会跟着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那种往骨头里钻的冷意,让人不舒服。
而一场决定着香港地下世界归属的大战,在这个并不是很吉利的日子里,爆发了。
清明前夜,天空中飘下来的雨,愈发的迷蒙了起来。因为降水量颇大,所以,街道上积水很深,整个城市的下水系统已经便做了奔腾的江河,路上也是积水甚多,堪堪漫过脚腕,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种冷寂的状态,在这种天气里,上班族回家休息,街边摊位也关闭了,路上冷冷清清,鲜有行人,偶尔可见一两个无奈之下出门觅食的人挽起裤脚,左手撑伞,右手提着鞋袜在人行道上狂奔,浑身已经是湿透了。
在繁华地段尚且如此,而在半岛酒店这种旅游圈子周边更是空无一人,就算是通往海边的道路上的商家都提前关门回家了,毕竟,这天气是不可能有人去海边玩耍了,没有了迷人的阳光,沙子泥泞,只去听那黑漆漆的大海咆哮实在没什么意思,这么一来,那些商家也就没什么生意可言了,还不如回家磕会游戏麻将,然后磕老婆
如此一来,香港这座国际大都市难得出现了万人空巷的景象,环海地区,更是不见人烟,在这种地方大多都是些买纪念品的商家以及餐馆,再者就是酒店行业较为发达,因为地理优势而趁势出现的海景房得天独厚,能卖出大价钱,可碰上这种天气,这些行业,算是彻底歇菜了。
但,却有一个例外九龙
九龙沿海一带,今日人很多,但却说不上热闹。
自高空俯瞰,整个沿海方向,大街上到处都是披着雨衣淌水前行武士,手里提着各式各样拼杀劈砍的冷兵器,兵刃上泛着冷冷的光泽,很刺眼,雨水从高空洒落,滴在刀锋上后,溅出一朵朵清澈透明的小水花。
这些全部都是三合会聚集起来的武士
齐头并进,并排挤满街道,人头攒动,宛如集体出动的行军蚁,铺天盖地而来。
一支即将奔赴血杀场,在沉默中酝酿勇气的黑徒,人虽多但却没有嘈杂的意味,只是在默默前进,脚下的雨鞋挑起水花时发出的哗啦啦声连成一片。
孟狂刀是与雪狐走在最前面的,脸上带着冷冷的笑,在走到已经能看见半岛酒店大楼楼顶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伸手一指那楼顶上的塔尖,笑眯眯的说道:我已经看见了叶无双在哪里
你自傲了。
雪狐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以为真的团结起了三合会就能对抗暗黑议会吗我看未必,这次胜负之数仍然是五五之分。你只不过是和那个年轻人喝了一壶茶而已,又见识了他多少手段嘿暗黑议会的武士,可是很不简单呢
说到这里,雪狐眸中掠过一丝骇然,想到了自己在入港前看到的那两艘拦截叶无双不成的快艇
船上没有一个活口,到处都是冷兵器的创痕。
那艘快艇虽然没有装甲,但那大厚铁板也很惊人,要想拿冷兵器破开,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可,暗黑议会的武士做到了
只是,雪狐不知道的是,其实那些被歼灭在大海上的洪门精锐,撞上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士
孟狂刀默然,再没有说话,走在前方。
这俯瞰之下黑黢黢的三合会黑徒,宛如一道洪流,席卷过几条长街,当先头抵达半岛酒店的时候,孟狂刀也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酒店里竟然再无一个黑暗议会的人
难道他们发现了
孟狂刀心里一紧,低声道:左老,您说这
继续往前走吧。
雪狐淡淡道:叶无双不可能没有准备,他现在估计已经在等着我们上门了,而且离我们不远了在往前大约三四百米,差不多就到海边了。
海边
我敢肯定,叶无双就在海边他这人,向来是说到做到,从来不会和敌人开玩笑,别忘了他在入港前曾经说过什么
雪狐看了孟狂刀一眼,看的孟狂刀心中一紧,想到了许多。
在叶无双入港之际,暗黑议会一直逡巡于大海上的美洲之王,铁浮屠索罗斯门罗曾经放过话要让三合会成员的鲜血染红香港周边的大海
虽然是铁王座下的一个悍将发出的战吼,但肯定经过了叶无双的同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叶无双放出的话
孟狂刀此时也是满脑子疑惑,现在看这情况,暗黑议会显然已经知道情况了,可在发动进攻前,这个事情可是完全保密的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孟狂刀阴沉着一张脸没说话,现在突袭是肯定不可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继续向前,走进叶无双为他们选好的战场,光明正大的来一场对决,刀尖上争雄
海边也倒方便。
雪狐悠悠道:最起码处理尸体的时候不用麻烦,往大海里一丢就行了,而且早就清了场,将这场自从南北大战后,华夏爆发的最大规模的火并压缩到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最起码不会有太多的老百姓看见,也算是为他那盟友邹浩然省却了许多麻烦,还能实践他当初的诺言,倒是好算盘。看来叶无双是吃定咱们了啊嘿,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自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算是正面火并,双方也是势均力敌吧
孟狂刀面色阴沉沉的,心情自然不会很好,和暗黑议会正面火并,即便对方入港的武士非常有限,那也绝对会很吃力,铁王座的威严和暗黑大旗的震慑力可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在打出来的面对这么一个暴力的令人发指的铁血组织,谁心里也不会轻松,几乎是谁顶在最前面谁死略一琢磨后,摁住了卡在喉咙上的麦克风,喝道:老五
过了良久,左耳耳机中终于传来一道很平静的声音:在呢
带着你的人顶到最前面去
孟狂刀直接说道:你的人是三合会里最能征惯战的,你也和暗黑议会有血仇,此战,当由你来打响
对面略一沉默后,很平静的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掐断了对话。
距离孟狂刀横向距离约莫二百米开外的另一条街区,老五与龙飞默默立身于雨中。
见老五有些神思恍惚,龙飞不禁问道:五哥,怎么了
命令下来了。
老五笑了笑,道:让我们到前面去
到前面,那可就等于要直面暗黑议会最狂猛的攻击啊,杀声一起,最先倒霉的绝对是站在最前面的,十死无生,就算侥幸最后赢了,这次带来的八千虎贲估计也残了,能活下一百个人就不错了
龙飞当时就急眼了,道:草他妈的,凭啥让咱们先上我这就去找邹浩然那个王八羔子说理去
不必
老五伸出单臂拉住了龙飞,笑道:去前面就去前面吧,两军对垒,刀子一亮,站在什么位置都躲不开,唯有那不要命往前冲的过河卒子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说着,四下环视一眼,问道:兄弟们胳膊上带上白布条了吗
虽然不知道老五为什么要在事钱安排每人胳膊上都带上白布条,但龙飞还是点头道:已经带上了。
那就好。
老五点了点头,身上披着雨衣,右臂空荡荡的,只有左手提着一把刀,默默抬头望向有些漆黑悠远的天空,空中冷雨迷蒙,不断洒落在他脸上,就连睫毛上都挂上了水珠,为了阻止水珠进入眼睛,几乎是本能的不断眨着眼睛,眼神有些飘忽,就这般负手而立良久后,才轻声问道: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了。
龙飞知道老五问的是那个身子不太干净,但那天晚上却救了他性命的女孩儿,当时神色有些怪异,动了动嘴唇,看上去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又生生把话咽进了肚子里,道:我找了两个心地好的兄弟护送他,租了一架直升机,估计现在已经飞离香港了,抵达新加坡后,就直接转飞英国,已经安排了很好的医科大学,费了些手脚,但总算把入学手续办好了,过去了就能上去。那两个兄弟我每人给他们划了五百万过去,就让他们跟在那女孩儿身边,别回来了,一来可以保护那女孩儿,毕竟异国他乡的,她一个女孩儿身边如果没两个能给她扛事撑腰的人的话,难免受欺负。二来我也是有了个私心。那两兄弟都是我认识的,心地很好,进了地下世界也全是被生活迫,跟着咱们这么些年没做过什么恶事,办事很踏实这样的人,不属于咱们这个世界啊以前血拼的时候,我都尽力照顾着他们,不让他们走上和人刀子见红的血杀场,但是这次不一样,社团面临着灭顶之灾,只要是个带卵子的就得上,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们死在血杀场里,所以就安排他们走了。
你安排的很对,这节骨眼儿上了,能有点儿人性还是有点儿人性的好,没准因为做了这好事,等咱到了阴曹地府还能少受点儿罪呢。
老五脸上露出了笑容,只不过怎么看怎么有些牵强,双眸看着黑漆漆的让人绝望的天空,轻叹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啊
呼出的起雾在空中洒下一片迷蒙,模糊的,究竟是谁的双眸
而后,老五挥了挥手,领着人加快速度朝前开去,超脱大队伍,要顶到最前方去。
龙飞脸上的神色更加怪异了,下意识的朝着西南方向一幢高楼看了一眼,最后怅然一叹,摇了摇头,苦笑而去。
西南方向,一幢高楼。
楼顶,挺着一架直升飞机,两个黑衣汉子守在机舱门口。
在那高楼边缘地带,一个清秀的女子扶栏,拿着望远镜痴痴望着下方,一身洁白衣裙,似要望断山河,雨淅淅沥沥落在她身上似恍然未觉,脸上挂着两行透亮的水线,却是不知那究竟是眼泪还是雨水。
一个黑衣汉子撑着伞缓缓走了过来,一直停在女子身后两米远的地方才开口道:小姐,别看了,走吧,飞哥让您来这里看五哥最后一眼已经是违逆五哥的意思了,您不该在这里耽误太久的这个地方怕是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再让我看一会儿吧,求你了
女子拿下了望远镜,清秀的小脸上尽是哀求之色,至此才能看清,她的眼睛其实早已经是水雾朦胧,原来她脸上的,不是雨水,而是泪水。
那黑衣汉子心一软,怎么也没法把到嘴边的拒绝说出去,到最后,轻声一叹,朝后退了几步,算是默许了,只是在黑暗之中幽幽低语:何苦呢
女子没有回头,再次拿着望远镜痴痴看着下面,从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老五,望着那单臂提刀,迈步朝前的宽厚的背,也不知道怎么的,完全是情不自禁的唱起了一首她以前只是依稀听过的歌:弹破一调清商曲,留下了心殇满地。
今夜铁蹄踏破山河,故人一去,归期遥遥无期。
独守在三千红尘里,一眼望断山河,徒留清泪。
仗剑而行,吼动山河,轻笛歌一曲。
君需长记,有约东篱,若是有归期。
洗尽铅华,只想在风中,等你归来。
当时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她听不出当中那凄凄切切的悲凉,可现在,她忽然懂了,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恍惚之间,她忽然想起了这首歌的名字
原来是叫风中祭你呵
还差8朵花老楚这个月的鲜花榜奖励就有着落了,兄弟们加把劲儿俺的奖励就看兄弟们了,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