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姨，虽然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岁月的变迁，也同样促使着这一过程的不可逆，但人毕竟都是感性动物，对于过去是无比眷恋的。

我喜欢孩子们，看着他们生活在这里的痕迹，似乎能够感受到他们在这里所曾经出现的喜怒哀乐。

每一笔痕迹，都是对于过往的强烈记忆，就这样将他们用全新的东西给覆盖掉了，确实略显可惜。”

待得参观了几间卧室之后，第五正装作多愁善感的样子感叹了一番，引得满脸回忆之色的哈凝暖也是一愣。

细细品味了一番第五正话语之中的含义，哈凝暖的神色也更加趋于一种回忆的温馨之态，大量的过往记忆如潮水一般的涌入她的脑海之中，或陶醉，或感伤。

正在观察着哈凝暖面部表情的第五正，也非常明确的知道她已经进入到了一种非常良好的回忆状态。

能够将爱心事业当做自己的终身事业来做的人，必然都是那种心地天生善良，多愁善感且共情能力极‏​​‎​‏‎‏‏‎‎​‏‏‎‎强的人，哈凝暖能够在第五正的刻意引导之下进入到温馨的回忆状态，也非常的正常。

“孩子们的过往记忆，在这些墙上的痕迹之上，也在我们共同的记忆之中，过去的孩子已经长大，终究是不能再回到年少时光，现在的孩子正在茁壮成长，更是需要一个更为良好的生活环境。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童年，每一代人也都有自己的共同回忆，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不能永远迷失在过去的记忆之中。

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不幸孩童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也绝对不能沉湎在过去的成就之中，因为过去的一些美好荣耀而怠慢了当前这一批最需要我们的关怀和爱护的孩子们。”

毫无疑问的，哈凝暖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传统好人，但她既然能够当上院长，且将这家福利院开得越来越红火，那么这就说明她的理性思维能力也是极强的。

此时哈凝暖所表述出来的这番话，确实具备非常良好的大局观，可谓是用一种多愁善感的话语讲述了一个理性的抉择。

这种完全兼顾理性和感性的存在，就是一种非常难缠的存在，你或许能够利用其天性之中的固有弱点来引导她，但若是引导的内容让她觉得不舒服，又或者是让她觉得上当了，那么这种轻微不适的感觉，就会让哈凝暖很快的意识到不对劲，并开始用一种审视的态度去面对第五正。

一旦让哈凝暖进入到对抗状态，那么任何对于福利院过往的刺探，都会被哈凝暖冠以用心不良的标签，不说还有没有第二次的刺探机会了，估计连本次的刺探机会都会彻底泡汤。

面对哈凝暖这名优秀且称职的院长，第五正后续的刺探过程，可谓是步步惊心。

“暖姨的这番话确实非常的有道理，福利院存在的目的，永远都是为当前的这批孩子所服务的。

只要能够让孩子们健康的成长，那么他们就更愿意用自己的脑袋记住在福利院里面的过往时光，而不是通过某个特别的痕迹来记住一段不是太过于美好的过往。

不过，暖姨，这个世界是拥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人们总是愿意去发明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去留住过往的美好记忆。

例如说照片，就能让固定的记忆物件被复制成千上万份，永远都不会担心因为物件的损毁而让一段记忆逐渐变得模糊不堪。

孩子们记录过去的方式很单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可不能像孩子那么的天真烂漫。”

意识到哈凝暖性格感性兼顾理性的特点，第五正努力调整着自己遣词造句的方式，使得自己说话的方式更加趋同于哈凝暖的用语习惯。

如此一来，才能让哈凝暖在倍感舒适的同时，进一步的放低对于第五正的戒备之心。

除了这种进一步的言语引导之外，第五正还在进一步的弱化拍照的取证属性，使其变得更加符合哈凝暖的本质需求。

听闻到第五正这种两全其美的提议，哈凝暖也是眼前一亮，由于福利院的特殊属性，很多孩子其实是拒‏​​‎​‏‎‏‏‎‎​‏‏‎‎绝照相合影的。

这种略显不合群的举动，其实就是人性脆弱一面的极端体现。

能来福利院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身世悲惨之辈，在福利院的这段经历，也是进一步见证他们悲惨经历的一个具体事物，孤独之人，家庭亲情温暖缺失之人，在离开福利院之后，都愿意并试图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融入到社会生活之中。

一张来自于福利院的照片，通常都会让他们回忆起这段不幸的过往，让他们的自我洗脑瞬间破功，不能真正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融入到社会生活之中。

所以，很多从福利院之中走出来的孩子，都不愿去提及福利院，更不愿去见福利院之中的相关人物，这种举动通常都会被理解为是忘恩负义，但其实就是亲情伦理有残缺之人，脆弱而敏感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不看他人过往的人不多，能够看淡自己过往的人，也不是太多。

“好好。

有的孩子不愿意照相留影，那就用孩子们生活过的细节去留影，这也是一种弥足珍贵的念想。

哎呀。看着这些即将要被新的粉刷、新的墙纸所覆盖的过往回忆，还真是有些不舍了。

若是有些孩子突然想开了，想要回来看看，却突然找不到曾经的回忆了，至少还有一些照片供他们去翻阅，去回忆。

哎。我可怜的孩子们。”

第五正连续几番针对性极强的话术，句句都说在哈凝暖的心头，也让哈凝暖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戒备，逐步的表现出她的一些真实性格和实时情感。

通过哈凝暖此时所呈现出来的状态来看，她对于福利院之中的孩子们都是极其用心的，感情也是极深，但任何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单方面用情，只能展现本身的心肠，却并不能收获彼此的美好相依。

像哈凝暖这种对孩子们用情极深的存在，孩子们平时不懂情感表述，不能及时的回应她的情感呈现，那么哈凝暖也会通过记忆一些相关的细节，以此来弥补自己心中的遗憾和缺失。

特别对于白奇这种存在，即聪明，领导力又强，在世俗的名利场之中所得到的成就也极高，像这种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当他在福利院之中的时候，必然会是哈凝暖的心头宝。

基于这样的基本大前提，第五正一直所期望的刺探结果，其概率也在进一步的增大。

同样的，主动的询问那一处遗留痕迹与白奇相关，这很明显就是唐突的，也会引起哈凝暖的极端警觉，想要从无数的细节之中寻找到与白奇相关的那一处，确实困难重重。

“暖姨，这片涂鸦倒是非常有个性，面积这么大，刻得还这么深，当初留下这一杰作的小孩，肯定没少挨揍吧。”

哈凝暖当前的良好回忆状态是需要通过不断的正向刺激予以保持的，在拍下了几张略显普通的痕迹遗留之中，第五正选取了一张面积最大的涂鸦，半开玩笑的询问了一句。

“他呀。确实挺淘气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什么事情都敢往大了干。

吃竹笋炒肉光吃自己的还不够，还要替其他人吃。

爱出风头，爱讲义气，自然能够凝聚人心，很多不愿意多说话的孩子，都愿意跟他来往。

哎。可惜。自从他离开福利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前半段，哈凝暖眼中都是含笑的，但说到后来，脸上已经多了几分落寞。

很明显，哈凝暖的这段话并没有说全，她并不在乎离开的孩子王能够混出个什么名堂来，哈凝暖只是希望这些在她心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孩子王能够经常回来看看她，共同回忆一下过往的点点滴滴，让一些渐渐死去的记忆再次抚慰一遍日渐苍老的心。

刺探的正向反馈完美，哈凝暖对于那些孩子王的印象都是极深的，那么白奇这种能够回福利院的孩子王，一定会让哈凝暖欣喜若狂，在反复的回忆加深之下，她对于白奇的相关印象也一定会是最深的。

一个既定的结果就安静的躺在远处，只是第五正要透过一面写满涂鸦的墙壁，正确的选择到那一处通往彼岸的正确密码。

“那这一副呢？

这么精致的涂鸦，应该出自于一位女孩之手吧？”

为了避免哈凝暖的情绪陷于无限的低落之中，第五正连忙将一副预选过的痕迹给抛投了出来。

男性弱小，无所依靠，甚至在伦理层面还有人嘲讽，所以一般要强；女性弱小，在道德层面有人同情，且有向下兼容的人予以收留，所以一般会本能性的选择依靠，涂鸦的主人能够画出如此精美的东西，说明她本身的天赋不低，对于精致生活的追求也不低。

当她因为天赋而受到哈凝暖的关怀，那么她应该也更加愿意去讨好哈凝暖，去做一个精致的乖宝宝。

基于这样的基本心理逻辑，这位涂鸦的主人，应该会和哈凝暖有一段比较惬意的相处关系，这种对于过往的美好回忆，也会让哈凝暖短暂的忘记掉当前不好的心理起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