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阳转脸一瞧,见那群枪手之中,有个人向这边冲过来;内卫当即挟住他,他过不来,只得一脸焦急的举着手大喊。
赵景阳收回目光,不予理会,继续望车走。
那人又喊道:“景爷,求您了,给个机会!小的有重要消息!”
几是要哭出来了。
赵景阳止步,转身过来,对那边招了招手。
内卫便放开了那人,那人连滚带爬扑过来,在赵景阳面前摔了个大马趴。
“谢谢景爷,谢谢景爷!”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钉着他:“什么重要的消息?”
这人一骨碌爬起来,点头哈腰:“景爷,小的名叫洪三元,刚加入永鑫不久,还是被迫的;小的没过什么孽,小的想跟您混!”
赵景阳打量着他:“聪明人?”
洪三元捣蒜似的点头:“景爷,小的真没做过孽啊!小的加入永鑫,还不到十天呢!”
“说消息。”赵景阳平澹道。
洪三元吸了口气:“小的听到陆昱成他们交谈,知道景爷已去过王公馆,以景爷的威风,王公馆定被夷为平地。景爷您可能认为已经杀掉了王汉魂,但小的却知道,那只是他的替身!”
替身?!
赵景阳闻言,神色不禁一动。
“替身?你怎么知道的?”他眼睛缝里,寒光大作。
洪三元打了个寒噤,战战兢兢道:“中午我和齐林去跟王汉魂通报夏师爷被您打死的消息,隐约见着屋里有两个王汉魂...虽然没进去,但景爷您相信我,我真瞥见了两个王汉魂!”
说:“不信我把齐林叫过来,您问他,他也瞧见了!”
说着,便跟那边招手。
早有个枪手,没跟着一起领钱,就一直张望这边;见洪三元招手,忙奔跑过来。
“你也瞧见了两个王汉魂?”赵景阳钉着齐林。
齐林禁不住看了洪三元一眼,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瞧见了。”
赵景阳颔首,对身侧三毛说:“这两个说的要是真的,你小子这回,又脱线了。”
三毛挠头,皱眉不已:“还真没打探到过...不过不排除这种可能。王汉魂屹立上海滩三十年不倒,有些保命的手段倒也合理。景爷,我再派人去打探。”
赵景阳摇了摇头:“若真的王汉魂跑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他;你盯着公共租界南边的局势,看永鑫是轰然倒塌、被冯敬尧和其他小帮会瓜分,还是稳住一部分形势。”
顿了顿:“如果稳得住,说明王汉魂未死。如果稳不住,那这两个就是在撒谎。”
说:“他们交给你了。”
三毛点头:“是,景爷!”
赵景阳搂着林依依即走。
看着赵景阳上车、离去,洪三元和齐林齐齐吐出一口长气。洪三元脸上堆笑,凑到三毛身边:“您贵姓?小的洪三元...”
三毛道:“赵三毛。”
洪三元谄媚道:“三爷。”
三毛一愣,三爷?有点逼格啊。
便昂着头点了点下巴:“你们两个老实点,乖乖配合;若有多余的心思,哼哼...”
这会儿,枪声乍起。
那群领了钱、欢天喜地簇拥着离开的枪手,在转身的片刻,身后枪火大作,不片刻,全死在了街头。
这屠杀一般的场面,洪三元和齐林脸色唰的就白了。
洪三元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他生来机灵,之前便察觉到了危机;这才冒死喊住赵景阳,扯出了王汉魂非王汉魂的勾当,如今看来,果然保全了性命。
汽车不急不缓的驰行在马路上,车里,林依依忽然道:“那两个小混混说的是真的吗?王汉魂金蝉脱壳?”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他们没说谎。”
当着赵景阳的面,有本事说谎不被发现的,精神意志之强大,必须要超过赵景阳本人。
赵景阳在黑暗中磨砺了不知多少时光,精神意志之强,这世间,绝无人能及,而况乎两个小混混?
倒是在王公馆杀人的时候,没察觉到异样,这会儿回想起来,当是自己表现凶暴,使人心中全是恐惧,压住了其他的念头,以至于没能捕捉到异常。
甚至于这会儿赵景阳都能猜到王汉魂可能在哪儿——复兴会!
他不让三毛直接去查,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个。
不过到底如何,还得过了今晚。如果永鑫在死了陆二、张三的前提下还稳得住一块地盘,就说明王汉魂真的金蝉脱壳跑了;如果一夜崩塌,涓滴不剩,那两个小混混就是在撒谎,宰了即是。
王汉魂若真来了这么一招金蝉脱壳,倒也属实是个狠角色。难怪屹立上海滩三十年不倒。
他自己不动声色跑了,妻儿老小留着给赵景阳杀,还把小鬼子拖下水。这等心狠手黑,实令人叹为观止。
眼下赵景阳心中怒气散了许多,心思十足的清明。
经此一遭,瀚海的威风是彻底打出来了,他赵景阳的威名再度爆炸;但麻烦,也将紧随而来。
且不说其他帮会的忌惮,可能导致他们联手对抗瀚海。
大规模使用枪械,造成市政厅、巡捕房,乃至于洋鬼子的紧张。
挑翻了永鑫、远大,导致他们背后的人利益受损,这些都不说,单说两个,复兴会、小鬼子,便无疑是当务之急的巨大麻烦。
一路无话,车子在赵宅大门口停下;下了车,赵景阳轻轻捏着林依依的脸蛋:“洗白白等着老子。”
招了招手:“过来个人,送林小姐去后院七号小楼。”
言罢,径自望主楼而走。
...
“是个狠人啊。”一处古色古香的屋子里,坐着几个人,站着一个人。
站着的人捏着一支香烟,轻轻来回踱步。
“王老板这回是失算啦。”这人叹道:“老弱妇孺,连猫猫狗狗都杀了干净。”
他看向正经危坐的王妈:“他还说,他赵景阳不是好惹的?谁惹谁死?”
王妈正色道:“他是这么说的。”
说:“王公馆上百枪手,两挺重机枪,没伤到他一根汗毛;藤田刚和他的卫兵,三把手枪当着面射他,只打碎了衣衫不见血。王公馆前面一片被打成了废墟,这个人很邪门,不是常人。”
说:“戴老板,咱们怎么应付他?”
【洪三元、齐林,出自远大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