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多日,一行人终于回了家。
一路上,燕唯儿担心阿努的伤口,坚持要它上马车,但阿努只是跟在马车旁,不快不慢,不急不缓,只求守着主人便高兴得乱蹦。
最后燕唯儿生了气,这才让阿努偶尔趴在她的脚边,享受着那波斯地毯带来的柔软和温暖。
这一路上,燕唯儿和阿努的感情急增,和茉莉也亲如姐妹。两人虽表面上是主仆,私下里,却早抛弃了那些繁文缛节,好东西一起吃,好玩的事一起笑。
当然,茉莉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少主对小姐那么好,但小姐却始终存有逃跑之心。原来少主竟是小姐的杀母仇人。
而季连别诺和燕唯儿,始终在那种一方收紧,一方挣脱的关系中徘徊,却又两情相悦,相互吸引,越来越缠绵,越来越胶着,也越来越矛盾重重。
燕唯儿习惯了倾慕他、依恋他、崇拜他,但又无比无比恨他。沉溺在他的怀抱,又无时无刻不在挣扎。
季连别诺习惯了宠溺她、爱怜她,但又深深的无奈,无法还她一个娘亲,就连全心全意爱她都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他仍然在旅途中霸道地与她同房同榻,中间没有匕首也不再放着长剑,就那么用手臂做她的枕头,夜夜拥她入眠,用体温温暖着她冰凉的肌肤。
却,依然温不暖她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她脉脉含情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么一丝温柔的希望,放弃仇恨,放弃一切,从此便跟他相濡以沫,做他的妻。
只是那一瞬间太短暂,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便是她或真或假的威胁,逃掉了该做点什么生计过活,是算命还是跳舞,要不带着阿努一路表演杂耍也能混口饭吃。
说这样的话时,她面不改色,仗着他的宠爱。哪怕她说话时,正坐在他腿上,偎在他怀里,更甚者,是在床榻之上,整个身体都被他紧抱着,她依然可以喃喃自语地折磨他。
季连别诺每次听到这些话时,都心痛到滴血,却毫无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故作冰冷地叫她“死了这条心”,却一次比一次没有效果。
燕唯儿心情好起来,会撒着娇,拉着他的手摇晃着叫他“好别诺”,那时,季连别诺的整个黑夜都会被她点亮。
有时不高兴,会连名带姓,瞪着眼睛吼“季连别诺”,那时,这位季连少主也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最起码,她依然在他身边。
季连别诺已经没有太多奢求,只是卑微地渴望,她留在他的身边,欺压他,对他发火,哪怕拿把匕首再捅他一刀也行,这样还可以让她多换几次药。
一切,都无所谓,只要,她还肯留在他的身边。
燕唯儿一天比一天渴望待在季连别诺身边,成为大家口中的“少主夫人”,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有个安身立命的栖所,只单纯地想做他的女人。
她似乎天生就该是他的女人,自然地和他出双入对,自然地和他同榻入眠,尽管他从来只如君子,以礼待她,尊重她,她还是会觉得,她本该就是他的女人。
但无比滑稽,他却杀了她的娘亲-----这个世上,她曾经最爱的人,也是她愿意用生命去护着的人。
越无尽爱恋,越伤心欲绝。
燕唯儿回到“诺岭”,觉得无比亲切,那一桌一椅,一床一被,仿佛都是她自己的。
她拥抱着玉嫂,似乎很久没见到的亲人。
阿努也满院奔跑,欢快扑腾。
季连别诺见她如女主人一般,心内既欢喜又焦急,打定主意立刻禀明爹娘,娶她过门。
不管她愿不愿意,哪怕连哄带骗,逼迫的,利诱的,无所不用其极,反正他的形象就这样了,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决定用一生来赎罪,他的生命,时间,地位,金钱,爱怜,统统都给她,不管她要还是不要,都全部给她。
好好跟她商量,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拒绝,没有结果。但偶尔,她却又会忽然扑进他怀里,紧紧环着他坚实的腰,泣不成声。
那个小女人,真的太不让人省心。
“雨栖”园内。
季连别诺当着微雨的面,跪在爹娘面前,郑重请求:“求爹爹娘亲成全,孩儿要娶燕唯儿为妻。”
季连漠北皱眉道:“娘亲不是已经允诺你将她收房了吗?”
“不,孩儿的意思是,要娶唯儿为妻,以季连家的正式礼仪,将她娶为正妻。孩儿将会把爹爹的门风发扬光大,一生只娶一位妻子。”季连别诺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直把一家人惊得面面相觑。
“哥哥,燕唯儿?是那燕家的小姐么?”季连微雨皱着眉头。
她被燕家害得这么惨,从爹娘口中也已知道,她的凤栖为她枉死了。可是如今,最疼她的哥哥,却要娶仇人家的小姐为妻,这算是哪门子事?
“微雨,她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她从来没参与过那些肮脏的事情,明天你见到她,就会知道她的好。”季连别诺不遗余力游说着家人。
别之洛早料到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的是,儿子要将她娶为正妻,一生再不会和别的女人纠缠。
她忽然笑起来,对儿子道:“别诺,你知道,你作的决定,我们是不会反对的,但这个决定会不会太快了?我们希望你再好好想想,多等一段时间。”
“不,娘亲,不能等了!”季连别诺冲口而出,他一刻都不能再等下去。每多煎熬一刻,他就会多痛一刻,时时担心着一觉醒来,她便不在身边。
“什么叫不能等了?”别之洛恍然大悟:“是不是她肚里怀了你的孩子?”话一出口,发现微雨在旁,甚是不妥。
“不是的,娘亲。”季连别诺面红耳赤,自己干的这些荒唐事,简直令人误会,不能启齿:“孩儿除了要对她负责,确实一心一意喜欢她。”
他又将这一路及集帕尔牧场发生的事,一一禀告了爹娘,只期望爹娘成全:“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倒是微雨先开了口:“既是哥哥喜欢的人,断不会差的,爹爹,娘亲,就答应了哥哥吧。”她自小跟着哥哥,从未见他对别的女子有过情谊,此刻见他如此着急,心里就算介意那是燕家的小姐,也不再提了。
季连漠北与别之洛见出事的小女儿都不再介意,又想以别诺的心性,断不会娶一个太差的女子进门。这两夫妻情投意合,自然知道真情的可贵,只当那燕家的小姐,也是同等心意,便应承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