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交手了？”盖聂看着鼻青脸肿的韩非，也瞬间明白了，韩非跟晋遥终究还是出手了。

“嗯，毫无还手之力！”韩非低声说着。

盖聂也沉默了，他跟李牧也是一样，连剑都没有资格拔剑。

“侠以武犯禁，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韩非叹了口气。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这是他自己说的，后来改成了儒分腐儒和王儒，侠分凶侠和义侠。

可是现在卫庄做的一切，在韩国看来是义侠，但是在秦国来看，却是凶侠。

“唉！”韩非深深地叹了口气。

盖聂也是沉默着整理了卫庄的的仪容，然后带着卫庄的尸体朝着无人的山林走去。

韩非也只能朝着咸阳方向返回。

“公子，九公子求见！”弄玉看着晋遥提醒着。

晋遥半抬头，看了她一眼，澹澹地说道，“不见！”

弄玉迟疑了，她记得这两人明明是很好的朋友，为现在闹成了这样。

韩非也得到了弄玉的回应，苦涩的离开了，他们的友谊，到此，也彻底断裂了。

“为什么？”弄玉看着晋遥问道，“墨家不是以侠义为先吗？”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侠？流沙做的一切就真的是侠义吗？”晋遥冷冷地看着弄玉。

弄玉看着他那冰冷的目光，不知为何也突然感到浑身冰冷。

“自己看吧！”晋遥将一封墨家送来的密报丢到了弄玉身前。

弄玉捡起了地上的密信，小心的拆开，瞬间花容失色，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

“开设赌场，青楼，豢养流氓、罪犯，这就是流沙！”晋遥澹澹地说着。

本来，他也以为由韩非组建的流沙是真的一个由韩国崛起而努力奋斗有志之士组成的组织。

可是荆轲送来的情报却揭露了真实的流沙是什么样子的。

流沙已经成了韩国地下王朝，豢养被各国通缉的罪犯，以及一群无所事事的流氓，然后开设赌场，青楼，美其名曰是为了获取情报。

可实际上，却是通过这些人来继续吸食着底层百姓的血液。

“不是这样的！”弄玉也不相信流沙是这样的存在，她见到的流沙并不是这样的。

“那我问你，紫兰轩的姑娘是怎么来的？”晋遥反问道。

弄玉愣了一下，然后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和成为流沙刺客的过程。

“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话说在秦孝公时，有一位将军名为由子岸，是当世秦国骊山卫和飞鹰骑的主将，孝公死前曾留下密令和黑玉令牌，让他庇护住商君。

而孝公死后，整个秦国的权贵们都要杀了商君，其中又以孝公的兄长嬴虔长公子为首。

于是，双方在商于城前碰上了。

嬴虔很清楚有子岸将军在，他们动不了商君，于是阵前怒斥由子岸说，子岸，老夫救过你的命！”晋遥缓缓地开口。

“啊？”弄玉也没想到秦国还有这样的秘事。

“由子岸于是就夹杂在了君命和恩情之间无法自拔，最终下令执法都尉保护商君，而自己在两军阵前引剑自刎。”晋遥继续说道。

“流沙现在也正是如此，你们救下了很多女子，很多活不下去的百姓，但是你们做了什么呢？”

弄玉沉默了。

“你们没有要求他们去做什么，都是他们自愿加入的流沙对吧？”晋遥继续问道。

“是！”弄玉点头。

她还有紫兰轩的姐妹们不都是这样，自愿加入的。

“那你想过没有，你们为什么会救他们？”晋遥继续问道。

“因为她们受到了迫害，已经活不下去了！”弄玉急忙说道。

“是啊，她们受到了迫害，已经活不下去了，除了加入你们，他们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晋遥反问道。

弄玉呆滞住了，是啊，他们救下了那些人，可是怎么安置这些人呢？

他们没有去想，然后紫女和卫庄都告诉他们，这是暂时的，等将来流沙强大了，就会建立起一个新的韩国，到时候就能够解决这些问题了。

“除了加入你们，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因为韩国就是这样，无法改变，至少你们并没有真正的想过从根源上去解决这些事情。”晋遥冷冷的说着。

“韩魏楚三国大规模起义，这是为什么，那些藏于山林之中的无户籍之民，紫女不知道？卫庄不知道？韩非也不知道？”

“并没有，他们都知道，但是却装作不知道，认为只要他们将韩国改变之后，这些人还是会出来的。”

“于是，流沙在朝堂之上跟姬无夜斗，跟张开地争，想要获取韩国足够的权利，然后去变革韩国，最后建立起一个乌托邦的韩国，一个天下为公，法制的韩国。”

“于是，所有的牺牲，他们都选择了视而不见，认为这是必要的，等他们成功之后，一切都会变好。”

“结果就是，南阳动荡，粮价高涨。”

“南阳太守腾跟我说过，因为韩非和姬无夜争斗，虽然除掉了翡翠虎，可是呢，因为这一事，南阳饿死的百姓超过了数千人，逃离韩国的民众也多达万人。”

“而那些逃不掉的民众最后都去了哪里呢？”

“加入了流沙！”弄玉低声说着。

“是啊，你觉得韩非是真的算不到他去刺激夜幕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他很清楚，但是他一样是去做了，因为这样做不仅仅能除掉翡翠虎，而且能加强流沙的势力。

比如原本活动范围只在新郑七绝堂，因为这件事，势力范围直接扩张到了南阳，组成了七义堂。”晋遥冷冷地说着。

“然后你们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那些难民说，看，这就是九公子，是他救的你们，你们要感恩！”

“于是，所有的难民也都如你们所愿，带着感激之情，加入了流沙，却不知道导致他们如此的根本就是因为你们在跟夜幕争权！”

“可是，夜幕控制了整个韩国，我们也只能如此啊！”弄玉辩解着说道。

“真的只能如此吗？”晋遥直直地望着弄玉反问道。

“若是真的只能如此，为什么我能带着韩魏楚的起义军走到龙城，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家园，给了他们希望？”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他们什么报答，也从没想过当什么九江龙王，而你们却是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知道自己想要得到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