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夏置身于沙漠，站在两具半的龙尸前。

略为遗憾的是，红龙浦西局部躯体已经被白堡实验消耗掉，只剩下脑袋和上半身还算完好，所以算半个。

帕夏最先对半个身体的红龙进行感知。

它按蚕丛提示，将龙血滴在龙尸上，然后将龙头抵住红龙的头。

陆尧看到，红龙尸体上缓缓飘出出一团云状图。

这云不断扩张，里面渐渐有了定格画面。

画面是红龙在空中飞行的样子，龙的形态被大幅度简化，但还能辨认的出。

红龙飞啊飞，然后看到了一只白鸟，白鸟比它要小一大截。红龙头冒红心，似乎很喜欢对方。

浦西飞过去，头顶冒出一堆乱码符号，似乎在和白鸟交谈。

白鸟转身飞走了，完全不搭理它。

然后浦西脑门上显出一个流泪表情，它一路飞回去，对一头大红龙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引起大龙哈哈大笑。

画面就此结束，继续倒转到了最初遇到白鸟，不断重复。

帕夏说：“红龙的记忆里全是那只鸟，没有别的。”

一旁的蚕丛开口解释：“龙骸里留下的记忆，通常都是死去的龙印象最深的部分。从体型来看，这头红龙应该才二次觉醒，它记忆最深的就是遇到这只鸟。”

陆尧明白了。

红龙浦西对这只喜欢的白鸟念念不忘，越是得不到，越是印象深刻。

下一个。

帕夏对蓝龙滴血，以头相抵。

蓝龙提里斯干涸的躯体上，也飘出一个云团。

云中是一个漆黑世界，蓝龙蜷缩着，它慢慢站起，张开双翼，黑色世界顿时崩碎，周围变得明亮不少。

黑色外壳剥落后，外面是一个更大的铅灰色世界。蓝龙左冲右撞，又将第二层世界打破，外头是一个蓝色的低矮天空。

它飞入高空，冲破了蔚蓝穹顶，冲进一个澹蓝色的巨大泡泡。

在泡泡里，蓝龙奋力挣扎。

泡泡越收越紧，最后像真空压缩袋一样将龙密封在蓝色薄膜里。

蓝龙疯狂扭动着。

当它撕开泡泡薄膜出来，变得奄奄一息，很快不动了。

记忆就此结束，又跳回初始画面。

对蓝龙过去的经历，帕夏评价道：“这头龙看起来年纪不小，没想到还很贪玩，玩得还大，看起来是把自己玩死了……”

雪人吉米也在一旁说：“为什么一定要玩这种危险的游戏？堆雪人打雪仗不好吗？”

“吉米叔叔说得对。”

帕夏表示：“我看是因为蓝龙就一头龙，没人陪它，所以只有自己玩这种东西。”

雪人和雏龙都感叹：“真可怜……”

“不是这样！”

蚕丛脑门上冒出小火苗，替蓝龙解释：“这一段记忆，是蓝龙提里斯四次觉醒的经历。”

“它在第四次觉醒非常困难，受伤太重导致死亡。”

“而要发动龙族特殊的【无尽亡语】，只有觉醒四次才能做到。”

帕夏和雪人不说话了。

陆尧点击蚕丛，探听详情。

“神明大人，无尽亡语这一特性是有施展要求的，它本身不属于任何一名龙族，而是奇异物【龙墓】对龙族血脉的共鸣。”

这位龙宿柱丛说：“龙墓是一个介于虚宙和实宙之间的奇异物，与龙宿有着非常紧密的关联，不仅仅是历代龙族的墓地。”

“龙墓周而复始环绕着龙宿，有时会出现在实宙，有时又会进入虚宙，它让龙族变得安静和平和，对龙宿的稳定与发展至关重要。”

“有一种说法，说最初的龙就是从龙墓中诞生，所以龙族和龙墓之间的关系才会这么奇特。龙族在死亡将近时，总是本能般想要进入龙墓。”

“龙墓的奇异之处有很多，【无尽亡语】就是其中之一。”

蚕丛解释说：“完成第四次觉醒后，就会领悟来自龙墓共鸣的【无尽亡语】，施展条件是需要濒死，亡语仅限于保护自己的躯体和尊严。”

“亡语的力量会逐渐消退，只要等到许多纪元过去，龙的尸体会逐渐腐烂，只留下骨骼，其实这时候也就没事了。”

“不过如果亡语还在，就想触碰甚至试图亵渎龙族尸体，就会激发亡语效果。这是一种规则层面的诅咒，哪怕是称号神明，被亡语定位也会身受重伤。”

按照蚕丛描述，龙墓是介于生死之间的奇异物。它摇摆于虚宙和实宙之间，对所有将死之际的龙族都给予祝福和庇佑，接引它们归乡。

被无尽亡语击中，就是云毳客的下场。

陆尧看向最后一具龙尸。

帕夏来到绿龙头颅边，与它进行了血的触碰。

安东尼奥斯的龙首也升起云团。

回忆画面中，形态简化的绿龙头上浮现出一个对话框，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乱码。

忽然，绿龙身体从中一分为二。

左右两半身体逐渐恢复完整，变成两头一模一样的绿龙。

不同在于，左边绿龙口吐龙息，目光阴狠，右边绿龙蜷缩身躯，看起来胆小怯懦。

蚕丛赞叹说：“这是【一分为二】，龙语法术里也是非常强力的高级法术。了不起啊，才觉醒三次就能掌握，绿龙的法术天赋非常高。”

陆尧不由看向帕夏。

可惜自己养的龙天生不擅长法术。

暗日之龙头顶飘出一个想法：“天赋高又怎么样……对付这样的家伙，我只要十台紫玫瑰花舟，就能轻松干掉。”

陆尧心说，你是懂与时俱进的。

他继续看记忆云图。

绿龙一分为二后，恶龙对弱龙大打出手。最终两头龙融为一体，这时却无法恢复到最初，绿龙身体不断裂成两半，最后绿龙在修修补补之中倒在地上。

画面结束。

“可惜。”

蚕丛头上冒出一个叹气的表情：“【一分为二】是非常复杂的高难度龙语法术，必须将自己分裂为两个不同的个体，将性格和能力都分割开来。然后再将它们合二为一恢复，才能完成这一项法术。”

“如果能做到，以后就能以两个不同的身体和形态行动。”

高级龙语法术的失败和事故，通常伴随重伤乃至死亡。

陆尧扫了一眼两具半龙尸。

按照蚕丛判断，这三头龙都是异血龙族，除去红龙遇害原因不详，另外两条龙都是死于自身遇到的险情。

更高层次的觉醒，高级龙语法术的施展，都有巨大风险。

陆尧对龙族有了新的理解，这一群体本就生育率极低，还经常从事高危活动，龙族数量当然是越来越少。

蚕丛开始引导帕夏学会激发龙尸体力量。

“办法很简单。”

它说：“请先在心里默念，表示对它们的悼念与感激。”

“然后，吃了它们。”

帕夏头冒问号：“吃同类？这太野蛮了。”

雪人吉米也表示：“就是。”

“……”

蚕丛不得不一再强调，这是龙族习俗。

如果不能回归龙墓，与其同族的尸体流浪在外，在纪元更迭中自然腐烂，或被其他生物吞食、破坏和变成交易物，同族将它们吃掉，融入自身才是更大的尊重。

龙族躯壳里蕴含了巨大力量，本身就是龙血和法术不断改造之后的伟大成果。

然而，一向听话的帕夏却坚决反对。

“蚕丛老师，不需要靠同类相食，我也能觉醒。”

暗日之龙张开双翼，骄傲地说：“我是龙，也是尧族。在尧族，哪怕是弱小的恶霸蝗虫，如今也不会同类相食。”

“吉米叔叔教过我，不要去想着夺取弱者的东西，要拿，就去挑战强者的宝库！”

“这样做并不是代表我了不起，而是我要力量，我会用自己的方法获得。”

“因为我是尧神的追随者，我是尧族的第一头龙！”

雪人头上浮现出笑脸，高兴地左右摇晃：“说得好，帕夏！我们要拿强者的宝物！”

蚕丛哑口无言。

陆尧也受到了一丝触动。

虽然吉米很多地方教得有点歪，但雪人那股子向强者挥拳的疯狂气质，帕夏身上已经初现端倪。

尧族的龙，就要有这种志气。

很好，很有精神！

陆尧叫来了血骑士，继续用传统办法给帕夏上强度。

一看到血骑士现身，原本壮志凌云的暗日之龙身体直哆嗦，翅膀也耷拉夹在背后。

“血骑士老师，能不能改天再……”

回答它的是钢甲铁拳。

……

被揍得意识模湖后，帕夏终于进入了第二次觉醒。它浑身蜷缩，犹如凝固的某种石蜡。

陆尧等了十分钟左右，蜕皮结束。

完成二次觉醒，帕夏身体大了一圈，等级来到了LV41，生命值直接来到了8000+。

它还多了一个新的能力。

……

【强命】长期身陷濒死以至于对生命有了全新理解，获得大量生命与防御加成。

……

血骑士是在高炉世界里领悟了这一能力，帕夏是在被血骑士特训中进化出了这一特性，也算是师徒一脉相传了。

帕夏稍微清醒过来，蚕丛就急切地问：“能感知到大概方位吗？龙宿距离爬行区太遥远，但在这里也有许多通道世界，只要能找到就有办法。”

“……”

帕夏冥思苦想了一阵，脑门上弹出一个像是指南针的旋转盘：“找到了！”

模拟器上弹出提示。

【帕夏获得了龙宿的坐标系。】

【尧族拥有了界维空间记录坐标的能力，空间坐标视角正式开启。】

陆尧看得心里一喜，要的就是这东西。

龙形空间导航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