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阎强压住心中的震惊，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淡漠神色，装作不知道鬼灯的身份。
‘哦’了声，接着道。
“然后呢。”
“你想怎么样？”
眼前这个‘狄征’嘴角下抿，露出一脸阴沉。
“你擅自闯进我的家里，还问我想怎么样？”
“家里？”罗阎明知故问，“你是说，东风体育馆是你的家？”
“你不是人？”
‘狄征’哈哈大笑起来：“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你不是已经见过我培育出来的孩子。”
“我还以为，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结果可真让我有点失望。”
“本来我还对你这个素材抱有一点期待来着。”
罗阎眼神微微一动，表现出惊讶和震动：“那些像人一样的虫子，或者像虫子一样的人，那些东西是你培育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有什么目的？”
‘狄征’笑了下，伸手在空气里抹过，白色的空间里出现一些简约的线条。
那些线条组合起来，就像是一幅幅简笔画。
从那里面不难看出，那是一只虫子从诞生到成长的整个过程。
“我从阎浮中来，无知无觉，一如我现在那些同类。”
“直到某一天，我有了一些念头，一些想法，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狄征’用低沉的嗓音讲述着，他的音调极具魅力，甚至超过了原主。
“我不断地思考，为什么只有我有了各种念头，而我的同类们依旧痴蠢如同虫兽。”
“只有圣地的主人，才给我不一样的感觉。”
“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也对圣地里的其它同类是否拥有灵智不感兴趣。”
“我曾设法调教我的同类，试图让它们变得聪明一些。”
“而事实证明，这根本是办不到的，它们更多依靠自己的本能。”
“哪怕被你们界定为‘上阶’的我的那个守护者，也是如此。”
“它也仅是比其它同类狡猾一些，但它无法像我一样思考。”
“是的，思考。”
“思考几乎是你们人类的专利，至少在我接触过的，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来说。”
“只有人类会思考。”
“所以我在想，或许是我们的生命形式，限制了我们的成长。”
“让我们绝大部分同类，浑浑噩噩，没有自己的念头和想法。”
“我冥思苦想，终于有一天，我突然有个想法。”
“既然生命形式限制了我们，既然人类这种生命个体与生俱来就会思考。”
“那样的话，我们是否可以换个形式存在？”
“于是我尝试培育一种介于人类和我们之间的物种。”
“而你已经看到了我的成果。”
“可惜，成果仍然不尽人意。”
‘狄征’伸手抹过空气，白色空间里的简洁线条再次发生变化。
一个个虫人出现在罗阎眼中，这些虫人如同人类一般生活。
它们会听音乐，它们会看电影，它们睡觉，它们吃饭。
但每过一段时间，它们就变得暴躁，随后昆虫的习性显现，它们依旧变成了凭本能行动的虫子。
“就像你看到的，哪怕我已经尽量完善这些物种，可它们依旧摆脱不了刻在基因里的烙印。”
“纵使它们再表现得如何像人，最终依旧会泯灭人性。”
“于是我重新考虑，会否是因为素材出了问题？”
“以往我都是用人类的尸体，以及他们的大脑作为素材，以此为基础，嵌入我们的基因，从而创造出这些新物种。”
“但无论是人类的尸体又或者大脑，都是不完整的。”
“所以这次我打算改用完整的尸体，最起码必须是完整的大脑。”
“因为我发现，你们人类哪怕死了，大脑仍然能够活跃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你们的大脑仍然对外界有反应，或许用完整的大脑，可以培育出更好的实验体。”
罗阎沉声道：“看来你相中了我？”
“没错。”
‘狄征’倒是大方承认。
“另外，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有太多限制。”
“我虽然有了想法，能够思考。”
“但我的身体很脆弱，比大多数同类都脆弱，就算有守护者，我也不敢走出圣地。”
“可我想去远方看看，我想探索这个世界的奥秘，所以我需要一具更坚实的身体，你的机甲就很不错。”
罗阎讶然道：“机甲？你能够用我的机甲做些什么？”
“意识转移。”
‘狄征’摊开双手，在他的身后，地面不断升起，变化成一道道身影。
在那里面，罗阎便看到了詹庆陈冰等人。
“为了方便跟你们沟通，我尝试将自己的意识和你们人类连接起来，但你们人类的大脑负荷不了我的意识。”
“哪怕我用数十个人一起分担，也仅能够维持一段十分短暂的时间。”
“不过，这也给了我一种新的启发。”
“你们人类驾驶机甲，是通过所谓的‘共感系统’来实现。”
“而在我看来，‘共感系统’其实就是一种意识的转移。”
“你们通过系统将意识短暂地转移到机甲，进而控制机甲。”
“可如果是我的话，我可以永久性地将意识转移到机甲上，从而让机甲成为我新的身体！”
“你所驾驶的机甲我很满意，它是我见过最强壮的‘身体’，我希望可以得到它。”
“于是我让那些合作者替我把机甲和你弄来，但是他们太让我失望了，非但没有成功，还让你入侵到这里。”
“不过无所谓，在你跟我交谈的这段时间，我已经.....”
“怎么，怎么会这样！”
蓦然。
眼前的‘狄征’，白色的空间，突然像粉碎的镜子般遍布裂痕。
接着在罗阎的视野中粉碎消失。
罗阎一下子回到了停车场里，却发现自己飘浮在半空，身体上缠满了粉色的肉须。
一些肉须已经钻进他的驾驶服里，想要接入他的脊椎，可这时，罗阎背后乃至身体各个角落，都已经覆盖上龙鳞。
这些坚硬的鳞片，让肉须无法破入。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团昏黄的光芒，在那团光芒的照耀下，罗阎看到了一只恐怖的巨虫。
它总体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蜗牛，从虫壳里钻出来的身体就像一个长满肉须的大脑。
没有眼睛鼻子嘴巴，只有一根根肉须，数量繁多。
而它那个外壳，竟是一座‘幽垠’！
从那用‘幽垠’打造的外壳处，伸出一根粗壮的触须，并像深海的鮟鱇鱼般长着一个肉状突出的器官，像灯笼一样散发着光芒。
脑虫，鬼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