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向凰宅。
蒲生阡陌似乎故意似的,把蒲生白发的棺材放在了凰园的门楼下。这样只要过往的车辆和进出凰家的达官贵人恐怕都能看到这个棺材了。
不由的人不注意。
然后蒲生阡陌披麻戴孝地跪在棺材前。
本来只有他一个人跪着,后来,蒲生阡陌整个忍者卫队全都过来,跪在地上,一副不惩处郁可燃就不离开的架势。
郁可燃和上官非池坐在客厅里,等待着凰北玥。
等待着他的裁决。
可是从傍晚到深夜,那个男人从没有出现过。
郁可燃终于明白了。
他是真的不会管她了。
忽然想起那年在医院里,她以为自己流产了,身体虚弱地摔倒,他连扶她一下都不愿意。
生下小夜的那一天,他离开的那样决绝,头也不回。
女人可以心狠。
其实男人绝情起来,一样让人绝望。
她这次来,就是赌他还念着她的旧情。
可是...
"你和凰北玥似乎交情不浅。"这时候上官非池忽然出声:"那年,我执行任务差点杀了你,是他以给我自由作为交换,让我放了你。你对她,意义非凡。"
"我对他,意义非凡?这你也能看得出来?"郁可燃不置可否。
"男人自然最了解男人。"上官非池道:"放心吧,这次他一定会出马。"
郁可燃挑挑眉,"现在都午夜十二点了。连蒲生他们都已经洗洗睡了。他把我晾在这儿,你以为他会出马?"
雨在午夜时分下的更加凶猛。
噼里啪啦的雨声把人心搅的不得安宁。
上官非池竟然走过来,和她并排坐在一起:"你一个女人支撑一份庞大的家业,和黑手党、教会势力周旋,而且还是一个华人女子,一定很艰辛。小燃,我真的很佩服你。"
郁可燃呆呆地看着他走过来,说了这一腔肺腑的话。
原来,他看似无情,却什么都懂。
可惜,他的记忆是残损的。想到此,她眼眶一红:"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记忆有缺失?"
上官非池皱了皱眉,似乎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记忆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爱的人。我更注重现在,而不是过去。"
听罢此话,郁可燃忽然眼圈一红。就那么流下了泪来。
更注重现在,而不是过去?
那我呢?我一直都活在过去,活在记忆里。
和你相比,我是不是特别痴傻?
上官非池,你怎么对得起我?
郁可燃幽怨地看着他。
上官非池从没见过这个刚强的女子露出这种表情,难道自己失言了?
"我肩膀借给你靠一靠。睡一会儿吧。"他伸手将她肩膀捞过来,"别担心我占你便宜。我只是好心而已。"
郁可燃没有拒绝,把头轻轻放在他肩膀上。
大雨下的正紧,凰家的客厅是中式风格敞开的门厅,冷风吹过来,她不由一阵哆嗦。
一件西装披在自己身上,原来上官非池将西装脱了给了她。
郁可燃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把脸藏在他肩头,冷冽而带着些许烟草味的男人气息浓郁地包裹着她的感官。
这些都是好的,这个男人也是好的,可是终究是得不到。
不,她不服。
忽然,郁可燃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亲:"终有一天你会发现,只有我才会把你放在心上,放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你最爱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
她的语气那么自信。可是话一出口,便心道不好。
她怎么突然告白了?
上官非池一定接受不了。
上官非池果然惊讶了,"你..."是不是自己的好心让她误会了?她竟然再一次对他说那些话。
本能感觉对不起唐茵。
他立刻想把她从他肩上推开。
郁可燃不想被他推开,可是刚才的话已经吐出去,不能挽回了。
"你干什么啊?我刚才做了梦而已。你竟然把我推开?"郁可燃不得不撒谎。
只有撒谎,才能继续霸占他的肩头,才能继续感受他的温暖。
而这份温暖,她已经等了十年。
她不想放弃。哪怕这份温暖是骗来的。
"这样啊。"上官非池不再动,继续让她靠在他肩上,"我以为...那就好,那就好。"
他讪讪地笑了笑,可是心里突然有种乖乖的感觉,弥漫开来。
郁可燃心里却更悲哀了。
本来这个男人是他的,这个肩膀也是她的。
可是时间蹉跎,物是人非。她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去了,整整十年,她跟他生生隔离了十年。
而这十年,岂是一朝一夕能弥补过来的?
忽然,凰山走过来,默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咳嗽了一声:"二位打扰了。"
郁可燃慌忙从上官非池肩头弹开,理了理头发,道:"凰山,好久不见。"
"郁小姐,刚才少爷过来,走到门楼看到你们在忙...就没有打扰你们。"
"什么?他来过了?"
郁可燃惊讶地四处看,可是哪里看得到凰北玥的身影?
他来过了,看到她靠在上官非池肩头,就走了?
原来他看到了这一幕。
她实在是太失策了。
"少爷说,郁小姐和他多年未见,恐怕也不想见,所以还是回去吧。蒲生白发的死,他很痛心,所以注定无法原谅郁小姐。他是再也不会见你了。"
凰山话毕,便转头离开。
"不!!不能走。"郁可燃扑过去拦住凰山:"凰山,你去告诉你们大少爷,我既然来了远东,就必须见到他。"
凰山推开她:"郁小姐,您何必强人所难呢?这个忙我帮不上。"
"我只要你给他递一个话。我一定要见到他,如果北玥不想见我,那我就不走了。"郁可燃看了看门外滂沱的大雨,忽然走到大雨里,双膝一屈,跪在了雨水里:"如果他不见我,我就跪在雨里,跪到死。"
凰山慌了,气的直跺脚:"郁小姐,都过了那么多年了,明明都已经分开了,明明少爷都把你淡忘了,你为什么还要撩拨他?你为什么不放过少爷?!你见他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你杀了白发,想获得少爷的原谅?少爷的原谅真的那么重要?"
郁可燃跪在雨里,大雨劈头盖脸浇下来,如同利剑刺痛着她的肌肤,衣服已经全湿透了,熨帖在她身上:"我见到他再说。我是不会对你说的!"
"哎!"凰山摇摇头,转身走了。
"郁可燃,你起来!"上官非池撑着伞,走到雨里,想给她遮雨,可是郁可燃一把将他推开:"如果你想让我救女儿,就走开。让我跪在这儿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你跪在这里,那个叫凰山的不递话,凰北玥依旧不知道你跪在雨里。"
"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他不知道,那就让我淋死吧,淋死了他就知道了。反正囡囡如果出事,我也不要活了。"郁可燃被雨迷蒙了视线,她擦了擦脸上雨水,眼泪也热滚滚地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觉得生活怎么会那样难。
做一个母亲,怎么会那样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