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可燃送童兰回来,正看到凰北玥扶着门框,虚弱地站在那儿。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郁可燃没说话,转身走向自己房间。
凰北玥没拦她,只是坐在了台阶上,手指夹起一根烟。点燃烟的时候他的手指剧烈颤抖,他用力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这才停止了颤抖。
难道,那一刻,快要到来了吗?
他脸色忽然有些虚弱,深邃的眼底深处,更多了一丝惊恐。
或许是闻到了烟熏味,郁可燃又折了回来。
"都伤成这样了,还抽烟?你的肺病恐怕没好利索吧。"郁可燃一把将他手中的烟夺走。他惊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郁可燃。
郁可燃把烟头暗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凰北玥唇角上扬,似笑非笑:"你在关心我?"
"凰北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她心里微恼:"爱情在我们的生命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或许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做。你觉得你总是跟我谈情说爱,彼此伤害很好玩?"
"更重要的事..."凰北玥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里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秘密,他忽然笑道:"我离开独岛的时候,远东还在打仗。我抛弃我的军队和我老父亲来都灵,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旅行?我是为了我的儿子。我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他果然那么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这种强烈,是不是太不正常了啊。
他其实可以找任何人生下他的子嗣的。
为什么偏偏看中她?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太爱她?
"你和幻狱的那个女人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能帮助上官非池脱离幻狱?"
"真的想知道?"
"当然。"郁可燃用力点了点头。这个男人真会卖关子。
"如果我和上官非池联合起来,便能推翻幻狱纳兰的统治。你信不信?"凰北玥淡淡道:"但是,这和你无关,你还是不要管我和幻狱的事情了吧。"他忽然问:"小燃,你对你的未来,有什么打算么?"、
未来?郁可燃忽然觉得困惑。她从来没想过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活在回忆里。
她真的没想到凰北玥竟然在跟她谈心。
他一点都不恨她逼得他自残。
她似乎也不恨他了。
或许是流了太多的血,能化解仇恨吧。
"我的未来,只要没有你,我都会过的很好。"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挺无情的。
凰北玥却又笑了,笑的时候咳嗽的很厉害:"咳咳..."他捂着胸口,似乎怕把伤口崩裂:"我保证你未来再也不会有我。"
话毕,他起身走向自己的病房。
蒲生阡陌和凰山一直在门后偷听他们谈话。
郁可燃鄙夷地看了一眼他们鬼鬼祟祟的脸,就知道你们在偷听,哼!
...
漆黑的夜色里飘荡着薰衣草的香味。
转眼已经到了夏天,不知不觉蚊虫多了起来。郁可燃拿着薰衣草香薰精油步履瞒珊地上楼梯。薰衣草精油有镇定的功效,还能驱蚊。她夜里睡觉就会在房间里放一点薰衣草精油。
远远便听到凰北玥接电话的声音:"调集三个师团,围住那座山。不许任何东西出来。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或者别的什么。全面封锁!全面!..."
他声音高亢,似乎战斗到了危急的关头。
这些日子以来,他像个钉子户一样住在都灵,对国内的战斗遥控指挥,每天都对着电话把他的下属训斥地狗血淋头。
她已经习惯了。
后来的,她便听不到了。
路过他房间,门口裂开一条缝,她能看到凰北玥正站在窗前,露出修长的背影。身上似乎笼罩了一重忧郁。
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呢?
可是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击倒他。就比如上次他竟然自杀。
郁可燃摸了一下自己隆起的肚子,觉得沉重。
其实,她一直都是冷静而无情的性格。对待这个孩子也是一样,出了个感觉负担和沉重,没有一点爱的感觉。
就在这时,忽然肚子一阵疼痛。
难道要生了?
"不,我不要生..."下意识喊出声,郁可燃歪倒在楼梯间。
凰北玥先冲了出来,一把将她抱起:"坚持住..."她裙子下都是血,怕是要生了。
因为算着她快要临产,提前一周便把医院的妇产科搬到了都灵别墅。
他把她送到房间的路上,同时吩咐佣人去叫医生来。
到了床边,郁可燃脸色发白,痛的五官扭成了一团,口里还嘟囔着:"我不要生..."
"不要生?"凰北玥蹙眉,拉长音调:"你敢再说一遍?我这半年在这里都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等你一句不要生。非生不可!"
下一刻,他一把把女人扔到了床上,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会不会把她摔坏。"医生呢?动作快点!"
幸好床很软,郁可燃没觉得疼痛,只是肚子的痛更剧烈了。
医生护士很快搬着设备赶到病房。凰北玥自动退出去。
本想抽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把烟头掐灭。
他就站在走廊,默默地等着。
当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只听一声婴儿的啼哭。他身子一动,下意识想奔进病房,而门开了。护士抱着一个小襁褓走出来:"凰先生,郁小姐让我把孩子给你。"
凰北玥双手颤抖着接过襁褓,翻开小被子,里面是个男婴。
非常健康。此刻睡着了,薄薄的眼皮儿,通红的皮肤,看不出以后是俊是丑。
他重重喘出一口气。
这个男孩是幸运的,没有带着郁可燃的基因。他是健康的,没有被HP009污染。
这一刻,他欣喜若狂。
他单手抱住孩子,想进去看郁可燃。
护士却拦住他:"先生,郁小姐不想见您。她说,她说让您抱着孩子直接回远东去吧。"护士看凰北玥神色不对,心里一怕,语气都有些哆嗦。
凰北玥神色冷凝,慢慢地,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来。
摸了摸襁褓中孩子的小脸,他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那***只听见门外汽车轰鸣,转眼之间,在这栋别墅住了半年多的凰家主仆三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他们走的那么决绝,似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而这一刻,对郁小姐来说,似乎不过生命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直到五年后,如今的***已经成为郁小姐家的家庭护士,再次见到了那个襁褓中的小男孩,还有他的那英俊逼人,权势滔天的父亲。
不过,那是另外一种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