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愤怒和**没吓住她。郁可然冷静地伸出手，拧开车门，刷！她右侧没有车门的支撑，身子一下子滑出了车厢，跌到了地上。凰北玥想拉住她的胳膊，终究是来不及。

他身体坐在车里，一条修长的腿撑在地面上，居高临下，冷冷看着郁可燃。摔的很痛么？可是这个女人竟然还知道什么是痛？

她永远都体会不了他的心痛和失望。

郁可燃摔的很厉害，身体很痛，两眼冒金星。

更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她的心。

随着她身体的滑出，那封被凰北玥捏的皱巴巴的信封也滑出了车厢，落在郁可燃手边。

她抓起信封，撕开，将信纸掏出来摔在他脸上："你从没看过信件的内容，便怀疑我向杨路叔叔告密，怀疑我破坏你的野心。可见你对我，也是从来没有信任过。对我们的感情，你也并不相信。原来，你对我的信任和感情还比不上你对这个天下的野心。凰北玥，你埋怨我剥夺了许诺给你的美好，可知我从来都想给你，可是你却不知道珍惜？！你因为怀疑我对你的不信任差点强暴我，而我却明明知道你的骗局，却从没想拆穿你。你想要的天下，我都帮你得到。但是从今以后，凰北玥，我们结束了..."

郁可燃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凰北玥攥着信纸的手有些颤抖，低头看向信的内容，瞳孔紧紧地收缩着。

信中，郁可燃清秀的笔迹写着："杨路叔叔：恭喜您再次执掌黑手党。感谢您遵守承诺，和凰家签署了军火协议，这对我和凰北玥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更想告诉你，世事难测，不管我和凰北玥之间发生了什么，能否顺利结婚，请您一定遵守这个协议，助他度过难关。他是这个时代的英雄，我愿意帮他得到天下。可是有时候我们身不由己，彼此并不能坦诚相待，可是我们过往那么多年积累了深厚的感情，不管发生什么，这份感情都会让我对他心存感动...我很庆幸自己曾经那么真挚地爱过他...即使未来他可能会伤害我，欺骗我，我对他的感情都不会减少，所以，请帮助他，帮助南方军队抵抗大中华区和郁家的叛军...不日，我将投向你们的怀抱，带着我的女儿，和弟弟妈妈团聚。"

字字都是恳切的请求，字字都是对他的关心。

这封信，根本不是告密的信，而是帮助他获得杨路深层次信任的信。

可是他却误会了她。打了她，对她施暴...

原来对他们之间感情最不信任的人，竟然是他。

一股懊悔盈满心胸，凰北玥猛然从车中走下，向郁可燃离开的方向猛走了几步。

可是他没有继续追过去，他迟疑了...

他不甘心...

她临走时说，他们结束了...

原来一句结束，是这样的容易，却又这样的痛苦。

她说的容易，可是他真的很痛苦。

为什么她抛弃他，竟然是这样的决绝？

他也曾经想放弃她，可是他总是放不下。

可是她呢，放弃的那样容易。

她是真的因为他今晚的恶行而伤透了心，还是心中还有着上官非池，这次争执，刚好给了她离开他、不结婚的理由？

不，小燃不是那样会算计的女人。

她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他现在最想搞清楚的就是，她心中到底爱谁。

...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铁面人自信地说道。

郁可燃回到房间，将柜子里的衣服都收拾进箱子里，她身后，铁面人取下铁面具，嗤笑一声："那个男人又让你失望了吧？"

郁可燃冷冷道："这不关你的事。"

她抬头，恰好看到镜子里铁面人去掉铁面后的脸，跟上官非池，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她早知道他的身份，恐怕会以为他就是上官非池闯进了她的房间。

铁面人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毫不羞涩地看过去："郁可燃，你真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为什么这么说？"郁可燃心中讪讪，她是个命运悲惨的女人，她爱过的人都死于非命。她何谈幸福？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爱你。"铁面人道："不像我，千冷鹤、无颜，我们生下来就没有人爱，连名字都是自己取的。我们复制人中很多都没有名字。可是所有的复制人自打生产出来，记忆细胞便存在着一条记忆，便是你——郁可燃。真的很奇怪，所有人都自以为自己爱一个叫做郁可燃的女人，只有少部分人比如千冷鹤没有这条记忆。所以我们都被你迷住了，只有千冷鹤还有自己的意识，可以去爱别的女人..."

郁可燃诧异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么？幻狱以上官非池为蓝本的复制人中，有很多都爱着我？"

"或许是那抹记忆细胞存在地太固执了，竟然从上官非池的体内复制到了我们身上，我们都有强迫性的记忆，告诉自己爱郁可燃。所以，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不知道你还记得华东区四号监狱么？四号监狱实际上是一个复制人的生产基地，而我，是第一个制造出来的复制人，我逃出了工厂，然后第一次看到你..."

铁面人脸上都是回忆，郁可燃也惊悚地回忆起那个去华东区四号监狱见上官西风的那个夜晚。也就是那个夜晚，铁面人第一次出现，惊扰了她的好梦。她以为那是上官非池的鬼魂，其实，那就是刚逃出工厂的铁面人。

原来四号监狱竟然是个复制人的工厂？

难道四号监狱暗地里被幻狱的组织控制了么？

"现在的四号监狱怎么样了？"郁可燃下意识就问。

"那个工厂引起了各个割据区的注意，已经被幻狱废弃。"铁面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你确定，明天跟我一起去意大利？"

郁可燃点点头："是的。我会带你去见杨路。"

铁面人目光带着感激和兴奋："谢谢你帮助我。"他过来拥抱郁可燃。郁可燃想了想，没有推开他。复制人虽然是制造出来的人，但是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她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为她提供了一条让她心动的信息。

上官非池的记忆细胞里面还存在着一个顽固的细胞，那就是她。

或许，上官非池并没有忘记她呢？

想到他不会忘掉她，她心里竟然觉得很兴奋。

难道，自己，其实还是那样爱上官非池？

...

窗外，凰北玥冷冷看着屋里拥抱的二人。拳头在身侧紧握。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让他最绝望的一幕。

上官非池和她已经相认了？

他今天晚上的暴行果然让她找到了和他决裂的借口。她心里的人，果然还是上官非池。

该死的纳兰，她明明告诉他，上官非池被削去了记忆。

可是郁可燃和上官非池已经和好。

一股天翻地覆的愤怒和绝望袭击了他的大脑。

他掏出手枪，瞄向房间里的"上官非池"。

刚想扳动扳机，可是理智让那个他的手指蓦地收回。

这时候他不能当着郁可燃的面杀掉上官非池，那样小燃一定会恨死他。

而且，纳兰也不允许他杀了上官非池。

上官非池对纳兰，似乎还有别的用处。

他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

他今天遭遇了郁轻爵派来人的刺杀，胳膊上的枪伤不断地渗血。昨晚，她因为孩子的死而受了刺激发病，拿刀弄伤了他的胸口和手心。这些伤口都在渗血，一如他的心脏。

很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带着冷意的雪花落在他脸上，衬托出他出尘的苍白脸色。

那样英俊的脸，却带着那样悲伤绝望的神色，睹之动容。

胳膊上的血水滴落在雪地上，鲜红的血，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微声响。

凰山从旁边走过，看到少爷，吓了一跳："少爷啊！下雪了，天冷了，您却到处乱走。啊啊...您竟然流血了，竟然不知道包扎？"

凰山连珠炮似地发问，凰北玥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尝过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喜悦和绝望么？"这是人生中的至喜和至悲，弄得他痛不欲生。

凰山茫然地摇头："少爷，我们回去包扎伤口。"

凰北玥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我想毁灭这个世界！这个不公平、乱七八糟的世界..."

凰山更是茫然，担心地说："少爷，咱们先回去，让阡陌过来陪您喝酒，我帮您把伤口包扎了！"

凰北玥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连他最亲信的凰山都没法理解他的痛苦和绝望。他冷冷甩开他的手："我的体质已经改善成了叶海特王那样的不死体质。单靠流血，是流不死的..."

可是，却会一直流，一直流，等流干净了，身体会再造血...

这种痛苦是其他感染HP病毒的人无法承受和理解的。

可是这就是他的命。

隐疾、HP病毒再加上叶海特王的血，造就了他独一无二的非凡体质，他终于拜托了隐疾，死不掉了，可是却让他一旦受伤，便痛苦更甚。

当他发现自己身体成了这样的时候，他恨不得他真的隐疾不治而死去，也不想受这样的痛苦。可是他无能为力...因为，命运选择了他。

而，小燃，你永远都没法体会我的痛苦。

因为，你已经不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