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可燃披着毛毯,坐在床上,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郁轻爵坐在她旁边,手放在她脊背上轻轻地抚摸,"小燃,没事了...三哥今晚在这里陪着你。"
"不用了,三哥。虚惊一场,那人大概是杀手,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她眸光落在床头柜上,那朵娇艳的**花和铁皮面具正放在床头柜上,夜色中清光流转,妖异十足:"不过能大张旗鼓地闯进戒备森严的军事监狱,算他本领大。"
正当她看得入神,一双修长的手忽然将**花拿起,头顶,一个散淡的声音问道:"你难道没看到他的样子?"
来人是凰北玥,郁可燃懊恼地摇了摇头,如果她看到他的样子就好了,就会知道他是不是非池了。
郁轻爵接着道:"我派人跟踪那串血迹,发现血迹翻过了军事监狱的高墙,一直延伸到了丛林里,现在武警已经带着警犬去追踪了,但愿能得到结果。"
"咳咳..."凰北玥拿手巾捂住嘴巴,重重地咳嗽起来。
郁可燃不由皱起眉头,这个男人只穿着薄薄的衬衣,夜色风寒霜重,他的病更严重了,不由道:"姐夫、三哥,我这不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郁轻爵也关心地道:"北玥哥,要不你先回去,我陪着小燃便好。凰山,傻站着干什么,快陪着你家少爷回去。"
"少爷..."凰山扶着凰北玥的胳膊,想搀扶着他。他甩开他的手,"用不着扶。我自己有腿。"
凰北玥带着一帮人离开后,郁轻爵干脆叫人把被子抱到郁可燃房间,"小燃,三哥守着你睡,你安心睡吧。"
郁可燃感动地笑了笑,"好,三哥你真好。"
郁轻爵很快便睡着,而郁可燃却在听到郁轻爵平缓的呼吸声后忽然睁开了眼睛。
...
夜色中,一抹白色的身影鬼魅似地从4号军事监狱门前闪过。
两个持枪军警看到白色身影似乎是一个女人,不由走上前,警戒地问道:"谁?"
接下来,黑暗的夜空倏然划过一抹淡蓝刀光,两个军警悄无声息地倒地。
临死前,他们都看到一个白色衣服的女人,脸上带着铁面具,那双隐在面具后的眼睛,倏然划过一抹红光。
郁可燃就这样披荆斩棘地闯到了关押上官西风的狱间。
上官西风正坐在简陋的桌子旁,手里端着一杯酒,眉心一道竖纹,显得老人矍铄而强勇:"谁?"
苍老的声音蓦地一喝,郁可燃露出整个身躯,面具后的嘴唇轻启:"上官非池让我救您出去。"
"十七?"老人的瞳孔猛然收缩:"不要骗我老人家了,我的十七子已经死了。我派人找了三个月都没有结果,他一定死了。"
"他死了,可是我还活着。"郁可燃把面具摘下来,"我是郁可燃,你就当我是他的妻子吧。"
"郁可燃..."老人皱眉思索,好半天似乎终于想起了她是谁,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竟然还能这么重情义。"
郁可燃上前一步,准备将牢门的电子锁打开,可是忽然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她眉头一皱,纵身一跃,跳到了牢房上面的天花板里面。
下面,一队军警簇拥着三个人走进来,一个是凰北玥,一个是蒲生白发,还有一个竟然是唐北臣。
"我连夜赶来,便是完成对蒲生先生的许诺。"唐北臣当着凰北玥的面,对蒲生白发道:"喏,人就在里面,你要杀要罚,都凭你。"
"多谢。"蒲生白发布满横纹的脸如同刀斧雕刻,"上次你为了救郁可燃那小姑娘,许诺给我上官西风的人头。现在你想跟我家少爷做什么交易?"
唐北臣目光落在凰北玥身上,微微一笑,凰北玥眸光微沉,道:"唐兄,为了蒲生叔叔的心愿,我愿与你做这笔交易。只要把上官西风交给蒲生处置,我可以允诺你两件事,一,说动乔家老太爷,允许你和乔乔小姐的婚事。二,和你联盟,以备意大利冈萨雷斯家族的突袭,另外,我还会祝你参加内阁**的竞选。"
"凰少干脆。"唐北臣勾唇一笑:"你这提议,我觉得不错。明儿我们离开了这鬼地方,我一定请你喝一杯。"
郁可燃在房顶上,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在上官家,那蒲生白发后来不杀她,是因为唐北臣拿上官西风的命换她的命。
原来,唐心中最爱的女人还是那个婚礼上被娘家人劫持走的乔家小姐乔乔。
原来,蒲生白发和上官西风有着深仇大恨,而凰北玥愿意为了蒲生白发跟唐北臣做交易。
可是他们的交易会害了上官西风的。
蒲生白发在松山别墅密道里说过,他跟上官西风有仇,看蒲生白发的样子,似乎要杀了上官西风。
而只要她郁可燃存在,她就不会任凭那老人被人杀害。
蒲生白发打开门,道了声:"上官西风,你出来吧。"
上官西风在牢门内,早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去,此刻也不犹豫,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从容地走出牢房。
他瞥了下众人,目光定格在蒲生白发身上,"原来是你...你还没死呢?!"
蒲生白发冷笑,"你都没死,我自然不能死到你前面去。"
上官西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眸光掠过头顶的天花板,很快又落在蒲生白发身上:"我其实想死很久了。我只是可怜我早死的十七子。二十年前,你将非池的母亲残忍地杀害,又逼迫非池杀了她姐姐,一个五岁的孩子从此生活在分裂的记忆里面...他25年的短暂生命里竟然有二十年都背负着母亲惨死的事实和自己杀死亲姐的罪孽...他从来没有幸福过...我还记得出事的前一天,他得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还在娘胎中便被人打掉,痛苦地跪在我膝前痛哭流涕...他活的太痛苦了,而这一切的痛苦,都是从你杀死他母亲,逼迫他亲手弑姐开始...你有没有告诉过接济你的凰家公子和郁可燃小姐,你以前不叫蒲生白发,你就是当年横行华东的大盗庞龙?"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房顶掉落,啪嗒一声,落在凰北玥的脸颊。凰北玥眸子立刻警戒,霍地抬头看向房顶。郁可燃竟然趴在横梁上,泪水润湿了面容。
原来上官非池故事里的那个大恶人庞龙,就是蒲生白发本人。
原来,他做的这一切让上官非池从小就不幸福。
而自己骗非池说自己堕胎,更是让他痛苦到痛哭流涕的地步?
她该是有多狠毒啊!
唐北臣顺着凰北玥的目光也看向房顶,看到郁可燃的刹那,神色微愕:"小燃,你下来。"
郁可燃对唐北臣看也不看,唐北臣略微尴尬。
她从房顶跳下,走到蒲生白发身边,忽然伸出手,给了那个中年男人一巴掌,咬牙切齿地道:"这一巴掌,是我替上官非池打你。"
蒲生白发也就是庞龙冷冷勾起唇角,目光看向凰北玥,却见凰北玥眸子沉沉如水,不知道会不会站在郁可燃这一边,当然,谁也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蒲生白发冷笑,对上官西风道:"不管我过去如何,我如今已经皈依凰家。凰少愿意***的要求,杀了你,你自然跑不掉,你就算让这姓郁的女娃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之所以杀了非池的母亲,还不都是因为你,是你用金钱俘虏了她的心,让她背叛了我。她死有余辜,她的女儿也死有余辜。我让她儿子从此不幸福,更是为了报复你,报复她。我做的事情的确不光彩,但是我不后悔。"
"蒲生!"凰北玥忽然发出一声厉喝:"不要那么多废话。"
"是!"蒲生白发抽出大刀,架到上官西风的脖子上:"上官西风啊上官西风,你知道我等待你倒台的这天,等了多久么!今天,我让你死个痛快。一刀砍死你,算是抬举了你!"
"不!我不许。"郁可燃走上一步,挡在上官西风身前,手指捏住蒲生白发的刀:"如果你敢杀他,我就杀了你!"
唐北臣被郁可燃那执拗的眼神再次震慑住了。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步,似乎准备看一场好戏。
"郁可燃!"凰北玥虽然不愿意跟郁可燃发生冲突,可终究还是冷厉了眼眸:"你不要在这里胡闹。"
"不要跟我摆姐夫的谱!我不吃你那套。你没有资格教训我!"郁可燃冷冷道:"如果你不让你手下退下,我就大开杀戒也无妨。"
"少爷,"蒲生白发也红了眼:"请让我杀了这个仇人。从此我便对少爷死心塌地。这是我跟你的时候,你允诺过我的,若轻易反悔的话,少爷让阡陌他们怎么放心跟着你?而这个死女人,我早就想杀了她。她对您的事业百害而无一利。您,您要分得清孰轻孰重!"
"小燃,"凰北玥眸光落在郁可燃身上,"我已经将上官西风交给蒲生叔叔。从此他的命跟我无关。若你想救她,打得过蒲生再说。"
话毕,他转身带着众人离开,似乎对他们的争执已经无心再管。
唐北臣也带着人离开,走到郁可燃身边,不由低声问:"小燃,要不要我帮你?"
如果想帮忙,自然不用她求。
郁可燃冷冷瞥了他一眼,勾唇笑了:"不用了,唐大少。你放心,我一定活着离开这儿,因为,我会打扮地漂漂亮亮,喝你和乔小姐的喜酒。"
听到郁可燃的话,唐北臣的笑容忽然就僵在嘴角。
他神色有些惨淡,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往事。
他的新婚妻子被娘家人劫走,他站在江边,一个女孩伸手抱住他的腰,让他不要因为想不开而跳江...
他为了重新拥有乔乔,把那个女孩子当做礼物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而那个时候的郁可燃,全心全意爱着他。
可是他把她的爱和付出当做了什么?当做了狗屎吧。
一股懊悔从心底油然而生。
"小燃,只要你说一句原谅我的话,我就帮你救上官西风。"他低沉地在她耳边蛊惑。
郁可燃容颜更冷,一字一字道:"唐少,你走。我再也不需要你。"
唐北臣脸色已经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了声:"你好自为之。"带着随从离开。
监狱的走廊里,只剩下了郁可燃与蒲生白发各自提着刀,对峙。在以往的任何一次交锋中,她从来没有胜利过,反而数次差点死于蒲生白发之手。
郁可燃身后,上官西风的脸色溢满了无奈。
为了他这条该死的老命,这女孩值得如此牺牲么?
非池!如果你在天有灵,就看看她吧,看看她是多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