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一早,戚九珠的眼皮便一直跳,总有预感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直到煜王府的花公公亲自送来了一件华美衣裙,并让人抬来个两个大箱子。
那衣裙华美至极,大红色的衣裙之上用金线和银线绣着合欢花,衣裙之上绣缀着闪闪发光的珍珠和红宝石。
花公公笑吟吟地看着她道:“这是王爷送给戚娘子的婚服,另外这箱绫罗绸缎和银子,便是王爷给娘子的聘礼。”
她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陈瑶昨夜央求戚尚解了禁足令,得知煜王府的人前来,她带着面纱和戚薇薇一齐出现在雁归院。
她看到满满一箱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戚九珠嫁给煜王做妾,早晚性命不保,那这箱银子最后自然会落到她的手上,有了这些银子,她和女儿后半辈子可算是有了保障。
她不但如愿将戚九珠献给了煜王,还得到了一箱银子,一举多得,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可以借煜王的手除掉了这颗眼中钉。
只是她脸上的伤还没好,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香草那个贱人日夜在戚尚的跟前争宠献媚。
顶着这张红肿恐怖的脸,她纵然有十分手段也只能使出二分来。
她更加恨戚九珠入骨。
戚尚被苏姨娘搀扶着前来,看了一眼戚九珠,便问道:“不知公公前来有何贵干?”
他并不知道陈瑶暗地里捣鬼,借陈招娣之手,搭上了煜王爷,又偷偷将戚九珠给卖了,做主送给煜王做妾。
陈瑶殷勤地上前,阴阳怪气道:“九珠几天前被陆家退了婚,我便在妹妹面前提了一嘴,妹妹便将此事放在了心上,这不,今日给九珠寻了一门好亲事。”
戚尚脸色一变,煜王年过七旬,行事极为残暴,戚九珠若是入王府为妾,还不知能不能保住性命,当着花公公的面,他发作不得,只得忍着怒火,皱着眉道:“此事你怎的不和我商量,便私自做主定下了。”
“主君日日在苏姨娘的小院,我连主君的面都见不着。”
陈瑶刺了戚尚一句,待除掉戚九珠,再来对付那狐狸精。
“如此大好机会,我是怕错过了这门好亲事,这才替主君答应了。再说与王府结亲,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好亲事,如今王爷亲自派人送来聘礼,对咱们九珠可是极为看重呢。”
花公公不耐烦与他们多费唇舌,便催促道:“王爷今日大寿,打算喜上加喜,王爷有令让戚娘子盛妆入门,咱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呢!可没功夫与你们闲聊。”
事已如此,已没了转圜的余地,煜王府他也得罪不起,尽管心里不舒服,戚尚也只得笑着赔礼作揖。
“九珠,你快去好好打扮,莫要让公公久等了。”
陈瑶也借机在一旁劝说:“主君,九珠实在是好福气呀,竟然被煜王看上了,若是九珠嫁入王府,生下孩子,虽说是个王府庶子,但也是尊贵的皇家血脉,日后戚家可都要指望九珠照拂一二。”
戚尚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条线,煜王是皇帝的亲兄弟,在兖州势大,如今聘礼都抬进了门,戚家又如何能与煜王争,可依九珠的性子,她能轻易妥协吗?
花公公阴阳怪气道:“王爷说了,今日是他的寿辰,让戚娘子穿着这身衣裙去赴宴。这也是王爷的命令,戚娘子快请,耽误了时辰,惹怒了王爷,你们戚家可承担不起。”
那老太监好似担心戚九珠会跑,便让人早早地准备了软轿,守在了府外。
“戚娘子快去准备吧,咱家就在外头等着娘子。”
戚尚在一旁笑着讨好笑:“今日是小女的大婚之日,还望公公准允小人和小女说几句话。”
花公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去罢,莫要耽误太久,错过了吉时,仔细你的脑袋。”
除了那老太监,今日随行的还有几名身穿铠甲,腰间悬挂配刀的兵士把守着,看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她不愿意,便打算强行将她带走。
戚九珠走进里屋,坐在镜前,沉香一面流泪,一面替她梳妆,“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娘子非得入煜王府为妾吗?”
煜王素有残暴之名,今日若她寻死,那些带刀侍卫必定会血洗戚家。
兄长和阿弟也难逃厄运。
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但她却不能死在家里。
戚九珠摇了摇头,她知道她和顾家的婚事没了,早晚会有这一天。
她偷偷贴身藏了一支发簪,若是那煜王对她不轨,她便趁机了结了性命。
她唯一舍不得的便是兄长和年幼的阿弟,希望兄长下值回来知道她入王府后,莫要一时冲动为了她强出头。
煜王准备的这身衣裙的确很合身,掐腰的设计,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更显得她胸前的高耸饱满,圆臀细腰的绝佳身材,她脸上描着精致的妆容,不见了那素容少女的青涩,显得华丽美艳。
戚尚推门而入,看到她的模样先是一怔,而后便怒道:“若不是你任性妄为,执意要与陆家退婚,又何至于嫁给煜王作妾?”
戚九珠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直到今日,她得到的仍然只有父亲的责备。
但无论嫁给陆家还是煜王,她的下场都一样,唯有一死。
戚尚神色漠然地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你也莫要怪别人,这一切都是命,你此去煜王府,不单单只是你一人之事,事关戚家,事关你的兄长和阿弟,你做任何事之前,也该替他们考虑。”
戚九珠抿了抿唇,并未说一个字,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父亲自私,到这个时候,仍是担心她会拖累了戚家,拖累了他,戚九珠强忍着眼中快要落下的泪水。
而后背过身过,拭去眼角的泪,嗓音带着一丝哽咽道:“阿耶的话,女儿记住了。还请阿耶答应我一件事,陈瑶此人心术不正,心思恶毒,我进了王府,阿耶便将晖儿交给苏姨娘照顾,切不可再将阿弟交给陈瑶,我存下了不少银子,还有阿娘留下的嫁妆,都留给阿弟。女儿存下这些银子不易,若是阿耶还顾念些父女之情,莫要再让陈瑶动这些银子。”
这话更像是在交代后事,原来她也已经知道自己入了煜王府必定有去无还。
戚尚的心骤然一痛,他的心情很复杂,想要为自己辩解,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良久,他才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好。”
戚九珠闭上了眼睛,“女儿该走了。”
她将手放在沉香的手臂上,大步走了出去,不再回头。
身后鲜红华丽的裙摆上缀满了珍珠和宝石,她行走在阳光之下,那珍珠和宝石的光芒却格外刺眼,便灼伤了戚尚的眼睛,那一刻,让他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