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白楠英的啜泣声渐渐淡了下去,尹若安也并没有让白楠英离开的念头,白楠英的身体柔软得抱着她让她很是舒服,同时这个可能的未来嫂子的女孩都这样子了,尹若安也不好意思先离开。
“你没事了?”一声毫无感情的声音俶尔传入了尹若安的耳朵里,尹若安抬头,看见李令琦站在她的对面。
李令琦脸色苍白的吓人,胸口满是绷带,绷带靠上的交错之处隐约可以看到一对漂亮的锁骨。白色的绷带上有些血红的斑点,仿佛国学大师精湛的泼墨技术——显然他刚刚才做完手术,拔出那柄剑时一定流了不少血,剑入胸膛的痛苦已经是常人无法承受的了,破开血痂拔出利剑,拔剑时还会造成一些不同程度的二次伤害,这些造成的痛苦更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而李令琦居然已经能走过来同尹若安交谈了。
“没事啊。”突如其来的交谈让尹若安下意识只是回了李令琦一句,还顺便留意了一下李令琦胸口的伤口怎么样了,但她还没反应过来李令琦就离开了。
“那……再见。”李令琦三下五除二就结束了对话,无愧于话题终结者的名号。他机器人一样的离开了,声音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一尘不变。
李令琦刚转身离开,外面就传来了听着就是一堆人围住他的声音。
“这位中国的兄弟,我一转眼你怎么就不见了,你这样的伤势可不能乱跑啊。”
“病人你出事了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对、对不起。”李令琦低着头,让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在一众专员的围观之下匆匆离开,走了几步居然还小跑了起来,惹的一堆医务人员又是一阵心跳加快。
“他……那样子,是害羞了?!石像鬼会害羞,我的世界观啊……”说到世界观,尹若安隐隐想起了自己之前同那个装成她样子的骷髅怪谈话的内容。
“看来还是个小孩子。”白楠英也抬起了头,把下巴放在尹若安的肩膀上,很奇怪地笑了。
她同尹若安脸贴着脸,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温度,她笑着用自己的脸轻轻碰了碰尹若安的脸,搞得尹若安一阵不知所措。
“怎么啦……姐姐,恕我直言,你笑的……好让我没有安全感。”尹若安禁不住抽了抽鼻子,心说幸亏你长得好看,要不就差给脸上添“猥琐”两个字了。
“没事,这是你的事——唔!”
“你这么说我更没安全感了啊。”尹若安吐了吐槽,却因为白楠英突然发出的奇怪声音回头看去。
她看见她哥哥尹诺安一把抱住了白楠英——她哥哥的手伸到白楠英腰部的两侧,然后轻轻抱住了它。那个威严要强的女孩一下子就变成了小鹿一样的小女孩,怯怯生生的。白楠英的脸上醒目的红色填满了,就连她说话的嘴唇都在哆嗦。
“尹尹尹尹尹……尹诺安?!这里好多人的,你你你你你你……你不要……”
“居然擅自行动,你再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尹诺安摸了摸白楠英的头发,又强行让她转过身来,接着撩起她几乎没有多少的刘海,吻了她的额头,“自己什么都不考虑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过来,这可不是我的女孩儿。”
尹若安默默回头,狠狠地咽了一口单身狗的老血,心说老哥眼神宠溺、动作宠溺、说话语气都那么宠溺,你就差嘴里直接说出“宠溺”两个字了,我勒个去,你妹妹还在旁边呢。
“……若安在这里啊,你怎么样了,身体有受伤吗?”尹诺安的问候的声音这才送到尹若安那里。
才看见我是把?!才问候我是把?!这都卿卿我我旁若无人到什么程度了?!密歇尔党怎么就没有那么一个专员条例来限制一下这些死现充!
尹若安一点也不想回头看到那旁若无人的一幕,但她还是在无奈中回头,准嫂子在这里怎么也得给哥哥一点面子。
“是、是老哥你啊,我身体并无大碍,倒是哥哥你有没有死掉啊。”尹若安说这句话时感觉自己的嘴角都在抽搐。
尹诺安像是看懂了什么,很少见的笑了,甚至还露出两排白牙:“你哥哥我要是这么早死了,家里可就只剩下生活毫无节制的你和玩世不恭的老爸,这要的家庭想想就很可怕。”
尹诺安穿着俄罗斯分部提供的衬衫和西裤,肩膀上披着密党标准的黑西装,他牵住了白楠英的手,看样子准备拉着她离开。
“哟,约会去?任务结束,久别重逢,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烈火啥的?”尹若安的心里是真的很高兴哥哥能有白楠英这样的女孩陪着他,她忍不住冲哥哥很开心的笑,还很打趣地说道,“祝福你们哟。”
这一番话又把白楠英说了个满脸通红,白皙的脸上喝醉了一样染上了朝霞一样的红晕,仿佛白云与朝霞相伴而舞。
尹诺安也冲尹若安笑,那却是一种令尹若安难以理解其中含义的笑,笑得有点无力,又充满真情实感。
“我真的认真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还真的是养不活你自己啊。女孩子就该独立自强一些,虽说哥哥只要在一天,就一定会站在你的身前,你是我妹妹,哥哥从不会愿意妹妹先倒下不是吗?但是正因为你是我妹妹,我们一同生在密党的家族里,可能我明天就会一去不回,可能那个老家伙有一天不再是那个不老神话,他虚弱了衰老了,连汤匙都得你帮他拿,这时的你,必须是最好的你。”
尹若安因为他的突然认真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尹诺安,眼睛都不敢再眨一下。
尹若安这才明白哥哥是真的害怕了,他参加过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任务,哪一次不是平安的凯旋归来?但是这次任务那些同样数不清多少人的男人、和他并肩作战的男人就在他身边倒下,而死亡也很直率地与他擦肩而过,他从没有害怕过被不幸卷入死亡的世界,他害怕的是死后那个没有他、只有他妹妹的世界。
尹诺安一直保持着那副耐人寻味的笑容,他摸了摸尹若安的头发,从尹若安面对着相反的方向同白楠英手牵着手离开了。
没有……哥哥的世界?
泪水小贼一样蹑手蹑脚地从尹若安的眼睛里流出来,滑过她俊俏的鼻子,她下意识擦了擦,想着自己可不能在这里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哭泣,这在旁人看来一定像个神经病把,于是她很不淑女地吸了吸鼻子,也准备离开这里。
她刚要起身,肩膀却碰到了什么,她回头,看到了一张不怎么熟悉的脸。
——是华晴琳,她娇小的身材站在人高马大的俄罗斯分部营地里就像个走错游乐场的小孩子,她的手里是一叠纸巾,她将纸巾递给尹若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正要起身的尹若安。
“啊你是……那个石像鬼的朋友对吧。”她像被发现了一些小秘密一样很慌张地擦了擦泪水,接过了纸巾,“谢谢你,你也没有受伤吧?”
“你们很像,真的很像,但又不太像,你不一样……你的确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加油啊。”华晴琳答非所问,还吐出一堆谜语一样让尹若安摸不清头脑的话,说完她就离开了,嘴里哼起一首英文的老歌。
她的声音很好听,她唱歌大概也会很好听,使得尹若安光在这哼唱里就陷入了陶醉。
“很快就该上那所密歇尔学院了吧,我——”尹若安握了握拳,仿佛一腔热血急待释放,“又该……学习了?!我去,这是被老哥的圣母光环逼去学校了吗?!”
尹若安双手抱头,感觉注定的未来仿佛世界末日,一腔热血也就这么释放了出去。
“我们终将回到这舞台上,相伴而舞,相伴歌唱,我们拔剑,用血,用剑,祭奠我们坚不可摧的友情,我们是千年的追随,前方是漆黑的幕。”金色的王坐在某个角落里,骷髅的嘴吟诵着什么诗句,他抬头,毫无血肉的脸上像是笑了,又像是哭了。
非洲,撒哈拉沙漠深处。
有个人身着当地人行走沙漠时才会穿着的长袍,长袍的间隙里露出了他黝黑的皮肤。他骑着一匹骆驼,骆驼上驮着的装备色色俱全,看样子他是个很有经验的行者。他停在了一座沙丘旁,骆驼还未蹲下他就急匆匆地跳下了骆驼。
几乎在同时,他面前的沙丘动了动,突出其来的变化惊到了骆驼,使得这畜生不断地嚎叫。
行者掏出一把特色的匕首割开了骆驼的脖子,血染金沙。
沙丘被“掀”开了,一头纯黑色的龙头露了出来。
“对,是我,还就不见,我的朋友。”行者高声呼喊,“我是凡尔蒙。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