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掏出两块火石,呈给屈平说:“王爷。”
没想到吕良身上竟然有火石,那就等于回归人类社会了。
“有火就好办,不用做疯狂原始人了。”屈平将鸟蛋一起交给吕良,让庄伟去找些干柴生火,自己马上动手搭建一个简易灶坑。
三个鸟蛋,实在是没有必要为此生火,浪费资源。
所以,当庄伟拾了柴火回来,准备享受煨鸟蛋时,屈平告诉他,直接生吃算了。
三人滋溜地吸着生鸡蛋,脑补着煨蛋的香味,别有一番滋味。
现在条件有限,只能不拘小节,抓着什么吃什么了。
三人吃完,屈平和庄伟又去海滩上将所有的木板一次次搬回来。
屈平要重新搭建一下大伙儿的家,不然下雨的时候,大家就要睡在水里了。
这次屈平现在下面铺了几排石头,筑成一样高度,然后再把木板搭在上面,这样舒适而又不会受潮浸水的床底便做成了。接着多余的木板还可以作为梁柱之用,最后再搭上蕉叶,完美。
屈平宣布说:“接下去,就是我们三个的荒岛求生节目了。大家一定要坚强,要有信心,要有信念,我们一定有机会离开的!”
庄伟不但不灰心,反倒有些兴奋,他说:“跟着王爷,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来他是去屈平有些盲目崇拜。
不过吕良就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他只是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病初愈身心疲惫的缘故。
幸好这里的气温一直维持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度之间,就算不穿衣服也没关系,不用担心冷死。
等吕良恢复得差不多,三人下到海滩边,挖了墓穴,将冲在岸边的同胞们的尸体掩埋在一起,旁边竖起一根木板,刻着:“大宋远征将士之墓”。
许多年以后,谁能想到孟加拉湾的一个孤岛上,竟然有一座大宋远征将士之墓?
枯燥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继续下去。
每天醒来的事情,就是为一天的生计忙活。
找鸟蛋,找虫子,用藤木编制笼子捕鱼,或者直接下海抓鱼虾和软体动物,运气好的话,屈平还能用石子击杀鸟类,丰富大家的餐桌。
岛上有的是废柴,烧上火,或烤或煨,然后三人就躺在沙滩上晒着日光浴,一手抓着鱼虾蟹贝或鸟肉,一手拎着用大叶装盛的香蕉树汁,一手一口,好不惬意。
除了吃,还有业余活动。比如游泳、潜水、练武、攀岩、跑步、跳远、挖洞……只要能想到的,大家都会愿意一试。
每过去一天,屈平便用匕首在床板上刻上一道。
床板上已经刻了六个“正”字,岛上能榨汁饮用的小香蕉树,也已经被吃掉一半。
这天,三人又下海潜水摸鱼虾贝。
屈平和庄伟一前一后从海面浮出脑袋,屈平举着一只大龙虾,哈哈笑道:“今天有龙虾大餐了!”
每日的风吹日晒,让屈平消瘦的脸上更加显黑了。
庄伟捧着一只大贝壳说:“王爷,这个叫什么?”
“叫大贝壳,哈哈!”屈平被海浪拥着走向岸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吕良怎么还没出来?”
“该不会被大鱼吃掉了吧?”庄伟没心没肺地说。
屈平说:“我看他最近状态不大好,你多注意一下他,有空多开导他。”
庄伟回想了一下吕良的状态,确实是这么回
事。他道:“耶色!每天有吃有喝,无忧无虑的,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你以为各个跟你一样没神经的。”
过了一会儿,吕良从海面冲出头来,大口呼吸着,抓着一条鱼举过头顶,叫道:“王爷,这种鱼好吃吗?”
“鲨鱼?”屈平一看,可不就是一条小虎鲨,“快上来,它妈追上来了!”
吕良不敢看后面,捧着小虎鲨惊慌失措地往岸上猛冲。
屈平和庄伟哈哈大笑:“逗你玩呢,傻子!”
吕良气得将小虎鲨丢在沙滩上,假装生气道:“又耍我!”
随后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欢乐的气氛洋溢着,平淡的日子里,不是悲伤,就是欢乐。
“王爷,我们用那些木板做一条船吧!”吕良突然说。
屈平和庄伟顿时收敛笑容。
屈平说:“坐在一排木板上划回去吗?先不说它能不能承受得了三人的重量,就算能,在这茫茫海上,你能划多远?说不定不到一公里,你就被海浪送回来了。当然,也可能掉进水里喂了鲨鱼!”
吕良心有不甘:“我……想回家。”
庄伟故作镇定地道:“这里有吃有喝,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想什么家呀!有王爷在的地方,就是家!”
屈平也想回家,但是有些情绪,表露多了,也就显得自己脆弱和懦弱了。
屈平说:“大家都想回家。听我说,振作起来,心怀希望,终会有结果的。”
庄伟抓起地上扭动的鲨鱼,冲吕良扔过去:“鲨鱼来咯!”
吕良慌乱接住鲨鱼,转忧为乐开起玩笑:“啊,我被咬了!”说完便假装倒在沙滩上,手里还紧紧抱着鲨鱼。
庄伟向吕良踢了一把沙子,说:“死了没有?没死去生火做饭了!”
后面几天,庄伟没再说泄气的话,但是屈某可以感觉出来,他心里在强烈的想念着家乡,想念着家人。
十五的月亮照在孤岛上,香蕉树也无意阻挡月光的柔美,收敛着宽大的叶子,让月光一片片的投在土地上,仿佛照在心坎里。
这么好的月光照亮着晚上,三人当然不会浪费这盏免费的大灯。
三人爬到北面的悬崖上,像一朵花瓣似的躺在一起,脑袋紧挨着。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人儿,肯定想家人。
天涯共此月,明月可否报平安?
只要简单一句“我很好”,各自便会放心。
屈平问:“庄伟,你有对象了吗?”
“没有呢,原本打算这次回去之后,发了赏银,风风光光地把四娘娶回家做老婆。”庄伟向往地说。
屈平心中有些愧疚,这都是自己惹的祸。
屈平打趣道:“四娘?都是隔壁老王孩子他娘啦?”
“哪有?人家可是黄花大闺女!也不知道,她还会等我没有?”庄伟幽怨而又向往地说。
“一定会的!万一她不等你,本王亲自给你介绍一个对象。我府上的小红小绿,又甜又正,又老实又能干!”
“是吗?如果四娘嫁人了,那我可要申请到王爷府上当差!”
“小事情。”屈平笑道。
庄伟见吕良沉默不语,问吕良:“哎,吕良,你去不去?咱俩一人一个!”
吕良没什么兴致,说话神情淡淡的,他说:“糟糠之妻,不能弃。我就无福跟你同享了!”
“你有妻子啦?
说来听听,让我们乐呵乐呵。”庄伟说。
“出航前,我家妻子刚刚临盆,为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还没来得及抱热乎呢,就接到了出发的命令。”吕良语气中难掩思念与哀怨。
屈平说:“对不起。”
吕良和庄伟怔了一下,王爷竟然跟自己说对不起。
“我要向你们说声对不起,也要跟死去的将士们,说声对不起。这句话,不只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朝廷。”屈平由衷地沉声说。
庄伟说:“王爷别这么说,您不是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吗?我们这是舍小家,为大家!”
庄伟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可以这么说,但是吕良心里却不一定认同。
屈平站起来,望着倒映着月亮的海面,说:“来,大家一起跟我喊。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三人喊得口干舌燥,甚至撕心裂肺。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第二天晚上,吕良趁屈平和庄伟熟睡,扛着几块木板跑到海边。他用四根木棍两两前后夹住并排的木板,再仔细地捆牢,做成一艘小平板船。
吕良将这首“希望号”小船推进水中,最后望了一眼山上,心中说:“对不起,我要先走了。我知道,如果我跟你们说,你们一定不会答应的!”
吕良跳上平板船,双手抓着一块长板使劲地划着,向着东方一直划、一直划……
翌日早上,屈平和庄伟醒来后,没见着吕良,怎么喊,也没有回应。
庄伟担心地说:“会不会跑到悬崖顶上去了?他不会想不开吧?我去找找他!”
“不用去了!”屈平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说,“你没发现我们的冲浪板不见了吗?”
庄伟没明白,问:“这么一大早,他就从冲浪去啦?他不怕冷吗?小心以后肾虚!”
“他走了……”屈平失落地说,他早就料到吕良不对劲了。
当一个人的心不在这里了,你对他日防夜防也没有用。
庄伟吃吃地说:“走……走了?走哪去?王爷,我去海边找找,兴许他在给我们准备海鲜早餐呢!”
庄伟说完,发疯似的冲向海滩。
海上空无一人,庄伟在沙滩上两头疯跑,拼命的叫唤吕良的名字。
回应他的,只有海上吹来呜呜的风声。
庄伟难过极了,坐在地上抱头埋怨自己,要是自己多关心些吕良,或者时刻对他保持警觉,吕良可能就不会走了。
屈平从后面走来,拍了怕他的肩膀,坐在一旁,眼望海天之际,说道:“他回家了,祝福他吧!”
是啊,除了祝福,还能做什么呢?
这祝福,或许也是一种缅怀,一种悼念。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吕良再也没见回来。
连一块板子都没有飘回来,这或许是个好消息呢?
岛上的小香蕉数只剩下十分之三了,再吃下去,就要吃老树了。吃完老树,没有淡水补给,就只有等待末日到来。或者可以等下一季,等明年……如果能等到的话。
这天,屈平躺在崖顶,身上盖着香蕉叶,自顾思考人生。
庄伟在顶上到处找鸟蛋。庄伟找呀找,抬头间,似乎看见海面上有什么东西,再仔细确认过,我的妈呀!
“王爷!王爷!快!快看!船!船!是真的船!”庄伟幸福如狂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