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无色的灵魂意识与灵魂载体相互依附存在。当肉身死亡后,两者脱离分开,灵魂载体会随时间湮灭,而灵魂意识则慢慢飞升而上,汇入无边无尽的星河。
但,对于尘世过于执着之人在死亡后,他的意识会游荡于世间。仇恨,愤怒,不甘,痛苦,思念混成驱之不散的阴霾桎梏着支离破碎的灵魂,使之饱受折磨而不得安息。
直击灵魂的灵魂术式,是世界上最狠毒的曜术,也是被各国所禁止研究的术。当年夜汐在无奈之下,发动了灵魂禁术——『魂·魔息封尽』束缚了乾莽的灵魂,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生生世世。
而亡魂挽调可以祈送灵魂意识,帮助其尽快地汇入星河。是辅助性益术,并非杀人术式。
只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无论是任何生物,他的灵魂只有一个,为什么坠星湖畔的曜兽会以两个灵魂的生命形态存于世间。而死去的曜义士,他的灵魂载体为什么又会在那么快的时间内消散?
星沙镇军营狭窄的监狱里,奇怪的符文封印了曜能素的流动,犯人在里面难以调用曜能素,解封星罗门。更别说迪文和霏娅的双手双脚以及腰部都被坚硬的钢链扣锁,就连随身武器也被他们收走了。
嗒嗒嗒。
在寂静的地下监狱里,哪怕再轻的脚步声都显得无比清晰。那是军靴踏地的声音。沃达洛带着瓦格安中尉来『探望』迪文他们了。
沃达洛的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表情:“红毛杂种,这下你该服了?”
“我呸!我今生不服天不服地,唯独只服英雄,服你?下辈子都不可能!”
“看来,是一只没有吃过什么亏,不懂得委曲求全的牛犊子。”瓦格安摇了摇头。
沃达洛轻蔑一笑:“算你瞎了眼,得罪天,得罪地,得罪盖世英雄,你也不能得罪我。打吧,狠一点。”
沃达洛一声令下,粗长的带刺藤鞭便嗖嗖地抽打在迪文的身上,将他的衣服撕碎,在他的皮肉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血痕。
“蠢货,现在我再来问你一遍,服不服?”
“不......可能!”
“瓦格安中尉,我很讨厌他这个眼神,给我打到他屈服为止!”
藤鞭上数根倒钩刺深深地扎入迪文的身躯,刺穿了他本来就遍体鳞伤的肉体,在他新鲜的伤口上再留下更新鲜的伤口。行刑者熟练地掌握着力道,目的就是要他生不如死。
“呵呵,本少爷也不是什么狠毒的人,今天你只要答应跪在我面前,向我求饶,我就饶你一命。”
“做梦......”
迪文用牙齿紧紧咬住嘴皮,汗与血相互融合湿透了他的全身。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喊叫,比起在刺月峰经历过数倍于此的痛苦,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识抬举。”瓦格安摇着头,轻声说道。
“......”迪文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就是那种眼神,就是那种令人恶心的眼神!”沃达洛吼道。
迪文一言不发,只是用充满不屈和愤恨的眼神盯着沃达洛,这使沃达洛感到无比愤怒。出生于皇室的沃达洛习惯了谦卑与臣服的眼神,早已养成了皇家贵族中专横自大,目中无人的习惯,自然无法接受迪文这样的反逆特例。
“除了王上,这个世界上不能有人用这种眼神来看我,快,瓦格安,把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随后,行刑者戴上了两根尖锐的指甲刚套,咄咄逼人地走向了因为鞭笞之痛而精神恍惚的迪文。明晃晃的刚套轻轻划过了迪文的脸庞,映出了他双眼中的怒火。
“迪文!”对面房间内的霏娅见状,声嘶力竭喊道:“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恶魔!”
“等等......”沃达洛阻止了行刑者,他的脸上露出狡猾的笑脸,似乎想到了更加残忍的刑罚。
“我今天一定要让你自己收回那种眼神。”
说罢,沃达洛转身走进了霏娅的房间,用手轻抚她温润如玉的脸颊,并轻浮地说道:“美人儿,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呢?朋友?情人?”
“卑鄙!拿开你的脏手!”霏娅嫌恶地扭开脑袋,甩开了他的手。
“从来只有乖乖服从于我的女人,没想到世上还有你这般桀骜不驯的小妖精。”沃达洛邪恶地看着霏娅,“但是,这世上却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说罢,沃达洛猛地撕扯着霏娅的衣服,将他充满了得意和淫.色的嘴脸凑向了霏娅。
“畜生,放开......放开她!”迪文用微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吃力地说道,“如果,如果你敢,动她分毫,我管你是不是皇室的人,我一定会掀掉你的祖坟!”
迪文此话一出,包括沃达洛和瓦格安以及在场的行刑者无一不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如此大不敬!”沃达洛猛地直起身子,因为迪文这句话而彻底震怒。
他是皇家成员,迪文这句话直接辱骂了整个皇室,这让他无法容忍。而且,这在贝因统治下的沐亚王国,这些话也是绝对的禁区。
“我已经失去耐心了!快!把他给我剁了!就现在!”
瓦格安对迪文口不择言的行为表示遗憾,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迅风』,对准了迪文的脑袋,“不好意思了,下辈子,好好检讨下自己的出言不逊吧。”
“住手!”
就在他准备要扣动扳机的刹那,一个声音自监狱尽头传来。来者是名风度翩翩的年轻军人。
“啊,原来是我们的卢缇大队长!”瓦格安的声音阴阳怪气,他握着『迅风』手枪的手依旧对着迪文而没有放下,仿佛不屑于卢缇的命令,语气中更丝毫没有下属对于上级的敬畏。
“卢缇上尉?”沃达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胆敢来阻止我?”
“抱歉,沃达洛公子,这是军队的事。”
“但他们两个是杀人犯!难道你想以公济私,给他们特殊待遇?”
“可协会的人已经为他们澄清了,他们是无罪的。更何况,您不应该滥用酷刑,殴打罪犯。”
“有眼无珠的东西!你看清楚了,我是代表我父亲,塔罗瓦公爵下到曜阳市巡察的。你一个小小的支队长,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沃达洛恼羞成怒地冲卢缇吼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卢缇面不改色,“可沐亚王国向来军政分明,军队只服从于国王和军事将领的命令,即便是您父亲,也不能随意喝令军队。”
“你!!”
“我,是曜阳支队的最高军事长官,如果您继续在军营里任意妄为,我将依法逮捕您。”
“呵呵呵呵。”一旁的瓦格安讥笑道,“卢缇,看来你当支队长当昏了头了?”
“瓦格安,你给我闭嘴!”卢缇转头大声喝道。
一直以来,瓦格安就不服这个比自己年轻的上级,更何况卢缇曾经是从泞屿城移民而来的难民。只不过在服役的时候立过一些战功就被授予了上尉军衔。
但要说立功,他瓦格安脸上的伤疤足以证明了他显赫的战功。在瓦格安认为,无论是论辈分还是功绩,这个支队长的位置都应该由他来坐。
当然,卢缇早已察觉了瓦格安的心思,只不过一直以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很难驯服这头野心勃勃的豺狼。
“你别忘了,只要我还是支队长,这里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在我的监狱里,谁该死谁不该死,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卢缇撂下了狠话。
沃达洛发出咯咯的嘲笑声,骄横跋扈地说道:“就算我在你的监狱里杀了个人,我的父亲也能很快摆平。再说现在我就是曜阳市的王法,杀个人,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至于你,难道你想要和王权作斗争?”
“瓦格安。”沃达洛用眼神给他下了诛杀令。
“是!”
“你可以无视我,但你最好知道,欧文将军目前就在星沙镇。”卢缇冷冷地说道。
听到欧文的名字,瓦格安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惧意,他再次松开了手,而这一次他选择乖乖地放下了举着武器的手。
“一个卸去了军衔和官职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沃达洛看到瓦格安闻风丧胆的样子,朝其怒吼。
“说起欧文,我想起来他之前来曜阳支队找过我,让我放行叫作迪文和霏娅的人。他们似乎确实有点关系。”瓦格安担忧地说道。
“那又如何?我还怕一介草民?”
“是,现在的他确实没有了实权。但他依然是王国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以他的能力和人脉,削弱甚至压制塔罗瓦公爵的政权也不是没可能。退一万步讲,你们杀了这两个对于你们来说,无关紧要之人,就算欧文将军无法撼动公爵的地位,或许他在一怒之下,会私下要了你的命。而以他的身份和实力,即便是贝因摄政王,恐怕也束手无策。那么,这件事的最终结局就会演变成滥用私权,草菅人命的贵胄被第一军团前将军欧文就地正法。”
卢缇露出了『和善亲切』的微笑,不紧不慢地提醒道:“所以,公子,您犯不着用显贵的生命去为两个无知草民而涉险,弄得两败俱伤。”
瓦格安看着心有不甘但是却无言以对的沃达洛说道:“少爷,上尉的话也不无道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不急于这一时。”
“哼!”沃达洛见瓦格安都这么说,只好满脸憋屈地拂袖而去。
沃达洛和瓦格安走后,卢缇解开了迪文和霏娅的枷锁。
“谢谢......”霏娅对他感激地说道。
“霏娅少主,您用不着谢我,您的臣民实在受不起。”卢缇连忙说道。
听到这个称呼,霏娅脸上一惊。
但很快,卢缇用双手叠交于胸口的行为,让霏娅明白了一切。
“霏娅少主,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您,感谢科妲莉亚,您还活着。以前我的家人一直蒙受尤蕾娜大人的照顾,如今,轮到我报恩的时候了。虽然泞屿城毁灭了,但正是因为尤蕾娜大人,大多数城民才得以逃生。不管怎么样,她永远是泞屿城子民心中的英雄。”
八年前,『破晓』一战中卢缇在尤蕾娜的指令下,带领家人和城民逃离了泞屿城。随后,无家可归的他投奔了王国军,并加入了沐亚王国的国籍。
但他从未忘记过自己身为泞屿城子民的事实。卢缇一直遗憾八年前被赋予了护送市民撤离的任务,否则,他一定请命沙场,浴血奋战,和他的战友们一起参与家园的保卫战。就算他的家园注定逃不了毁灭的命运,他也希望在里面留下自己奋斗过的痕迹,哪怕留下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对于战士来说,这将是最高的荣誉。
霏娅听后,内心涌上一股暖意,她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泞屿城的子民。她更没有想到,他们还一如既往地敬仰着亲手淹没了泞屿城的母亲。
正是为了遏制战争的蔓延,将屠杀和悲剧止于泞屿城,尤蕾娜再一次擅自做主,牺牲了那座千年之城。他们本该憎恨对于泞屿城来说言而无信,无比自私的城主,但他们却依然爱戴着她,因为对于天下来说,她是如此的伟大。霏娅感激他们的信任和拥护,这是她的母亲用仁爱和善良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