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得到了艾加萨的祝福，安亚仍不是『黎明』神侍者的对手。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极不甘心，他可不想让艾加萨看到自己这幅模样，但无奈，安亚尽了全力，却仍然无法伤及对方分毫。

“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但在了结我之前，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安亚倒在雪地里，死死盯着裹得十分严实的对手，说道。

“即便知道了，又有任何意义吗？”男子收起了雷鸣枪，因为对方已经失去了还手之力，“无论如何，一切的结局在数千年前就已经刻在了命运之盘上。所以你的执着，和你的死亡一样，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安亚冷笑一声：“是吗，原来我今天注定会死在这里？不过，即便如此，我仍想知道，我到底死在谁的手下。这样......”

这样下去后，还能给艾加萨一个交代，安亚心想。

“你和他真的很像，都是那么固执。”

男子用手轻轻捏着围巾一角，缓缓地往下拉。他本不想杀掉安亚，但安亚为了守护这里，实在太过执着，哪怕他知道，根本无法抗衡自己的对手。因此，男子的眼神中透着一点悲伤，算是对安亚的诀别。

围巾顺着他俊逸的脸庞慢慢滑下，安亚紧紧地盯着他，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和害怕。他在紧张什么？他害怕对方是他所以为的一个人，他不想死去后告诉艾加萨，自己年轻的生命是被这个人结束的，他也不想证实自己之前的猜想：是这个人杀害了艾加萨。

眼看着男子就要露出真面目时，山体忽然猛烈地震动了一下，峭壁上的冰雪纷纷散落了下来。

“休要放肆，大脚菇来也！”

一头雪巨人从峭壁岩石上跳了下来，将地面的积雪震飞，扬起了浓浓的雪雾。

“小东西，振作一点！”

大脚菇抓起安亚丢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迅速往山崖下凸起的岩石跳去逃跑。

而男子的围巾和兜帽也在那一瞬全部滑落下来，完全露出了那张俊逸的面孔和那头银色的发丝。遗憾的是，漫天的雪尘遮蔽了安亚的双眼，在雪巨人带着的他跳下去之前，他仍未看清对方的模样。

他多么希望能够亲眼证实，那个人不是弧月空。

大脚菇熟悉这里的地形，带着安亚，踩着凸出的岩石当跳板，一路往山崖下跳去。

“大脚菇......真的是你？”安亚虚弱地问，『十年前』他和迪文第一次来空鸣群峰时，见到过这头执拗的雪巨人，还和它产生了难舍难分的友谊。

“啊，小子，你认识大脚菇吗？虽然大脚菇不

认识你，但看见你冒死守护祭坛的样子，大脚菇觉得你身上有种亲切的感觉。”大脚菇将安亚抱在了怀里，它浓密的毛发让安亚觉得很温暖，很踏实。

然而事实上，『十年前』真正与大脚菇相遇的并不是迪文他们......

当璇夜听到迪文说出的话时，惊吓得捂住了嘴巴。恐怕，这个单纯的女孩一直被她的哥哥艾斯瞒着，还以为她的哥哥在工厂靠给别人卖体力挣钱，竟不知他是一名冷血杀手。

“艾斯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斯的身份被迪文戳破，恼羞成怒，他周身忽然冒出了黑暗的气息，他体内的能量正在急剧变化，而他的双瞳竟渐渐变成了黄色。

迪文惊诧地望着他的体态变化，冷厉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艾斯的变化非常惊人，即便他还未出手，迪文仍能感觉到他力量的陡增。

而此时，艾斯身旁叫做森的男孩，阴冷地看着迪文他们，眼睛也渐渐成为黄色。和艾斯一样，他也在『变身』？

相比艾斯和森的狂躁，拉提娜显得要冷静一点。她伸手制止两个人说道：“住手吧，这些曜义士不该死！不要被这些黑暗的力量吞噬了理智！”

“滚开！”艾斯粗鲁地吼道，“这是他们自找的！”

而森的情绪也开始了变化，他紧紧咬着牙齿，虽然一言不发，但看起来很痛苦。他的脸上明显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凸起，事实上他整个身体都出现了这些黑痕，只是被衣服遮挡。

“他们必须得死。”森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到底是什么？”霏娅惊讶不已，她从未见过这种变化曜术。是药剂作用？在曜阳市时，他们见过因为药剂增效而力量暴走的索卡，但并不完全像现在这样——虽然他们也有共同点，即情绪都会变得狂躁。

“快给自己用镇静剂！”拉提娜不断地重复道，“拜托，你们冷静下来，不要让黑暗力量吞噬自己。”

艾斯胸口的赤蝎图纹是黑手佣兵组织『深红』的标志，而在曜阳市时『深红』组织就非法染指禁药。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可眼下情况来看，他们不止是服用了药剂这么简单。

“再这样下去，莫斯提玛会吞噬你们！”拉提娜疯狂地尖叫，但艾斯和森仍不听其劝告。

“莫斯提玛？”霏娅惊讶地合不拢嘴，“堕落的黑暗之神，被封印在水曜神塔的莫斯提玛？”

“他的力量不是被人盗窃了吗？”露露也惊讶不已，“怎么会，尤蕾娜大人不是说过，莫斯提玛的力量源没有载体可以接纳吗？”

“喂，当心，他来

了！”迪文提醒道并唤出了塔克大剑，他深知暴走的艾斯和森已不可与之前相提并论。更何况，他必须谨慎小心，不能伤害到璇夜哥哥的性命。

霏娅也唤出了冰蓝权杖准备迎战，露露也准备为她的主人回流水曜能素，现场气氛变得十分凶狠。而对方的情绪不稳，看样子并不能很好地适应增幅药剂和那股黑暗之力。

艾斯率先冲了上去，但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璇夜挡在了艾斯的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并哭着喊道：“艾斯哥哥，不要这样，小夜很害怕！”

“啊，快逃开！小夜！”

迪文他们大喊，而拉提娜也试图劝开璇夜。璇夜这么做实在危险，她面对的不再是她的哥哥，而是两头狂乱的野兽。

璇夜没有放开，而神奇的是，艾斯也没有挣脱璇夜，可能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及自己的妹妹。

璇夜低着头，流出了眼泪：“回来吧，艾斯哥哥，求求你回来吧！这里是我们的家，是我最爱的家。自从艾斯哥哥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小夜，小夜不再流浪，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新家。和大家在一起，小夜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幸福。求求你，小夜不想失去这些，小夜不想失去原来的艾斯哥哥和森哥哥，更不想再变成无家可归的弃童！”

弃童。

迪文他们听到璇夜的独白，特别是她用嘶哑的声音说出弃童二字时，一阵酸楚涌上众人的心尖。

璇夜的眼泪打动了艾斯，他的身体竟然渐渐复原。这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在没有镇静剂的辅助下，艾斯竟克服了禁药对情绪的干扰，克服了黑暗对意志的腐蚀。论自身修炼，艾斯不过是一般人，但他做到了『深红』佣兵长索卡都做不到的事。

艾斯和森最后都冷静了下来，璇夜送离迪文和霏娅时，再一次诚恳地道歉。经过这一天，迪文心想，或许，他真的无法靠近艾斯他们，与他们成为朋友。

“艾斯刺杀德塔尔教授一事，要怎么处理？”霏娅在回去的路上问迪文。

迪文想了很久，包括结合考虑艾斯这么做的原因，也下不定结论。这时，寒冬的冷风刮过，路边枯木上，被黑鹫抢占了巢穴的晚鸦发出哀嚎，迪文突然感到了说不出的孤独。无家可归的弃童，他们都是吗？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是与这种孤独相伴？

“先不忙说给赛梅莉丝他们听吧，多留点心保护德塔尔教授，其他的我一定会查清楚。”

霏娅点了点头，她和迪文想到了一块。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说出艾斯的身份，无疑是致他们于死路。就像璇夜说的，他们也不想璇夜再次沦为弃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