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霏娅所见，妮可和威尔都是如假包换的人偶。她们没血没肉，没有知觉，以能量为食，不会生病，不用睡觉，不会感觉疲倦，也不会流泪。

但有一点，她们被赋予了人类的意识，在人类的教导下学会了思考，有了属于自己的记忆，当然，也有了喜怒哀乐的感觉。

对于妮可发动的反击，威尔似乎感到很高兴：“哈哈哈，你终于认真了，妮可！这比你惺惺作态的样子好看多了！”

妮可缩回了嘴中的炮管，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对不起，威尔，你可以对付我，我也可以为你做一切，但我不能让你伤害我的朋友。”

“少跟我装蒜！”威尔怒吼道，“为我做一切？那为什么你不把能量载体里面的东西给我？”

“果然，夺走我的能量载体就是你的目的吗？”妮可听了威尔的话，显得悲伤不已。人偶失去能量载体，就相当于人类失去了灵魂载体，意味着在短时间内，妮可会缺乏能量补给而瘫痪昏迷。时间一长就会与她的意识和记忆脱离，也就是死亡。

“别忘了，我的能量载体就是因为你才变得不完整的，也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自私，你想要独自得到主人所有的爱，所以你才这么做，对不对？啊？”威尔越说越激动，她的情绪和理智也因为怒火而一度失去掌控，“妮可，说到你心坎里去了，对吗？要不，你怎么不肯将你的能量载体送给我？以此赎罪？”

“不是！”妮可在威尔的连番逼问下毫无辩驳余地，她心如刀绞，却因为她是人偶而欲哭无泪，“不是这样的，威尔！我承认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为自己活着！当初发生了那样的意外，并不是因为我想要独享主人的眷爱而造成的。威尔，主人亲口告诉过我，他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请醒一醒吧，我们姐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好好地活下去吧！”

“恶毒的贱人！为了获得主人全部的爱，你又想要捏造主人不会回来这种事来欺骗我。这种事他为什么没告诉我，而偏偏告诉了你？妮可，不要找这种荒唐的借口，我听了只会觉得你更加虚伪！如果你要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是真心的，那就奉上你的能量载体！”威尔毫无理智地咆哮，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妮可的任何话了，在她的心里，妮可的每一句话都是阴谋谎言。

妮可显得难过，但也很无奈：“你可以不用相信我的话，但我不能把我的能量载体给你，这并不是因为我要保存好它来获得主人的宠爱。主人离开了，我也悲痛不已，但这些年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虽然我们是人偶，但我们有了意识，有了回忆，在这个世界留下了我们存在过的痕迹，我们不该为别人而活着。威尔，即便没有主人，能和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下去，我也会觉得幸福而美满。你想想，我们在沛兹工厂里结识了教授，结识了貅，我们还认识了云伽，还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我们还可以继续......”

“闭嘴！我这一生，只是为了主人而活！”威尔

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妮可的话，“你为什么不敢在主人面前这么说？等主人回来了，你肯定也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妮可，同是作为主人的女儿，我为你感到羞耻！”

霏娅对于威尔这样异乎常人的专一而感到意外，这种近乎偏执的专一，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

“所以，和『黎明』组织为伍，也是为了这种事吗？”霏娅开口问道。她在幽魂巨塔上与威尔照过面，同时，她也无法忘记当时站在威尔身边的，身穿带着『黎明』标志衣服的钢纹面具男人。

“我不知道什么『黎明』，我只知道，在主人回来迎接我之前，我必须要努力变得更加完美！”威尔说道。

霏娅摇了摇头，威尔已经完全无可救药了，她的眼里只有她的主人，为了得到她主人的垂爱，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走向堕落。

“对，如果能杀死妮可，如果能得到妮可体内主人亲手制作的能量载体，我就能变得更完美！”威尔悬浮起来，黑暗的气息缠绕在她的周身。鬼颅正在积聚能量，那两只眼睛的黑暗能量连在了一块，变成了一发巨大的虚空炮。

霏娅看着那越聚越夸张的虚空炮心惊肉跳，这一发虚空炮一旦炸在开，可以将她和妮可，连同她们身后的舞台全部吞噬。这种大小的虚空炮就算躲开了它的范围，也会被它炸开的虚空能量波及。

此刻，虽然霏娅体内的曜能素已经消耗殆尽，但她必须勉强自己，召唤出能够与之抗衡的能量。

只不过，当她在回调体内的曜能素时，却感到了一丝绝望。抵挡刚刚那发体积较小的虚空炮，已经损失了霏娅灌注了她大半能量的两条凝水蛇，现在剩余的能量，根本无法抵挡眼前更凶猛的一发虚空炮。

“霏娅！”

一声清脆的大喊声打破了空旷剧院的寂静，霏娅一抬头，看到了火红的赤龙带着呼啸的狂风飞驰而来。

紧急之下，威尔只好飞开躲避，而聚集在她鬼颅上的虚空炮能量，却在原地爆炸。

“霏娅，妮可！”迪文和安亚从大剧院的门口冲了进来，“还好赶上了。”

在鲁拉德商会里，迪文和安亚从艾莉娜的朋友那里得知了卢米克大剧院今年并没有派送免费赠票，担忧与不安使他们从鲁拉德镇迅速赶了回来。

安亚对着空中的威尔说道：“大剧院发生的爆炸已经惊动了官方，王国军队马上就会赶来，你束手就擒吧！”

“就凭你们几个，拦得住我？”威尔不以为然，也不肯就此罢手。

忽然，她的双眼冒出了黑色的幽光，她的肩胛骨处，腰骨处，腹部伸出了五支可转动的炮管，她那金属身躯上，本来看上去完美无缝的焊接处发出了黑光，让人一目了然：威尔，一具有意识的人形机甲兵器，回归了完全机械的形态。

与起先霏娅和露露的表情一样，迪文和安亚也是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数道凌厉的光芒从外面刺来，并往威尔的身上聚集。威尔见状，迅

速往上飞升躲避。那光芒所聚集之处，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随后，几个身穿白色战服的人冲了进来。

迪文和安亚一眼就认出，这是圣辉骑士团的作战服。冲在最前面的是陆明轩和沉丘英，他们在街道上看到了从主题公园奔跑出来的市民，一番询问后得知了这里发生的情况。

威尔见状，又将那些伸出的炮管缩了回去，身上关节处的焊缝发出的黑光也消失不见，她的身躯又变得和人类一样。

“今天还真不是个好日子！”威尔不甘地说道。

“这次绝不会让你再跑了！”陆明轩召唤了几道圆盘形状的光团，围住了威尔，那圣光圆盘聚集了光曜能素，对准威尔蓄势待发。

“轰！”

一声爆炸声突然自房顶上传来，大剧院的屋顶被炸开了一条口，屋顶的石砖和瓦砾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随后，屋顶上传来了一声机械般的声音：

“哎呀，我的雇主大人，你别玩过火了呀，真是一个让人费心的雇主！”

“是你！！”迪文透过了飞扬的尘土看清了发出声音的人。站在屋顶，向众人如绅士般微微鞠躬作礼的人正是在幽魂巨塔上，带着钢纹面具的男人。

威尔趁机从屋顶的大洞飞了出去，与钢纹面具男乘上了停靠在屋顶的飞船。

“惊扰了各位的雅兴，就让我替雇主道个歉！哈哈哈！”钢纹面具男嚣张地说完，便扬长而去。

“追！”陆明轩喊道，圣辉骑士团从大剧院的正门往外面跑了出去，大剧院里的一干人等也都跟了出去。

跑出大剧院的人们看到了对方的飞船正向着远方飞去。陆明轩立即解封了星罗门，他将那些圣光圆盘一层一层地搭成了一条线，两两之间相差近百米，直指向空中飞船的路径。

陆明轩是想借着这条线上的光盘，传输他的光曜力，借此延伸光曜力可抵达的最远距离。再加上他解封了高层星罗门，可以操纵范围更广的曜能素。这样，即便是将高空中的飞船轰下来，也未尝不可。

陆明轩在手上聚集了一团光曜力，对准了离他百米的，最近的一个圣光圆盘。

只不过，当他刚要发射耀光时，第一个圣光圆盘却被另一发突如其来的光炮炸毁，变成一团光晕化散开。

众人循着光炮发射的轨迹吃惊地回头，发现了令人讶异的一幕：妮可的双眼发着金色的光芒，伸出的双手变成了一对炮管，炮管处还冒着来不及散开的烟尘。她的肌肤泛出了金属的光泽，原本完整的身躯出现了和威尔一样，焊接时留下的细缝，如果不是这些细缝发出了机油燃烧的淡光，它们根本无法被察觉。与威尔一样，妮可也机械化为了原本的形态。

眼前的一切让众人惊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明轩的计划被妮可阻止之后，妮可便缩回了双手，全身关节处的缝隙也随着缝隙处发出的淡光的消失而消失。妮可又变回了普通人的形态。

妮可再一次放走了威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