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战武神,被人们赋予这个称号的人,一定是处于巅峰,被无数之人仰望的人。迪文目前只知道,命运巨轮圣光审判者崇厌,这个站在圣光巅峰的男人被称为战武神,他第一次知道,幽夜战将夜汐也被授予了这样的称号。
卡伯纳回忆了很多他曾经奋斗的故事,最令他深刻的便是认识了一个叫做夜汐的曜义士。
热情,阳光,坚韧不拔,天不怕地不怕,还有一点固执,总是喜欢出风头。这是卡伯纳对夜汐的评价。他们在一起执行过很多任务,也一起上过战场,对于他来说,和夜汐并肩作战的那段日子,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幽夜一族入侵了沐亚王国,同为幽夜一族的夜汐带着永不放弃的信念,与曾经信赖自己的战士悲壮地拼杀在战场。对方是一群渴望复仇的军人,而夜汐,也有着坚定不移的斗士信念。即便是曾经的战友,如今却谁也不肯退让。
泣歌之战时,夜汐以灵魂为代价,封印了他曾侍奉的君王,而卡伯纳,也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双腿,变成了一个废人。
卡伯纳谈起夜汐和往事时,会情不自禁地在嘴角露出浅浅笑容,即便如今的他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他接着说道:“明明是我的后生,还成天一副说教我的模样,说什么我不够活跃,太死板。呵呵,他就是这样的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听到他在人群中嚷着要拯救世界,要成为带来希望之光的英雄,那时还觉得他可笑至极,甚至大家根本不信任这样一个异族。”
卡伯纳拿出了一张照片,画面上的他板着个脸很是严肃,旁边有一个露齿大笑的青年——红棕色的头发,简朴的衣着,开朗,帅气,这是迪文第一次见到夜汐的样子。
“抱歉,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卡伯纳对着迪文笑道,“因为你刚刚的话,让我想起了他。”
那时,卡伯纳为了给他的女儿治病,准备出售他的亡妻留下的戒指时,夜汐说过与迪文刚刚所说的一样的话:“这种充满了回忆的,无价的东西,你怎么能轻易贱卖呢?”
虽然在最后这枚戒指还是卖掉了,但他一直没有忘记夜汐说过的话。
“真巧,我不久前也拾到一枚戒指。”璇夜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戒指,笑道。那是她在富人区捡到的。
卡伯纳目瞪口呆地望着璇夜手中的戒指。世界就是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即便很多的巧合是被人所安排好的。
看到这枚遗失多年的戒指,卡伯纳不禁热泪盈眶。似乎他对亡妻的思念,在冥冥之中传达到了这枚戒指上面,辗转了无数人之手后,这枚戒指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璇夜把这枚戒指给了他,对于富人们来说,这枚戒指只是普通的首饰,价值也一般,但对于卡伯纳来说,却是无可替代的回忆。
惊讶之余,卡伯纳和索贝尔对璇夜感激不已,虽然璇夜也被贫穷折磨,但年幼的她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善意和胸怀。
“为了给女儿治病?索贝尔以前生过什么大病吗?”霏娅接着问道。
这时,卡伯纳和索贝尔均没有回答,他们的脸上都有一丝哀伤,索贝尔脸上,还带着怨恨。
“咦?这个相框,为什么要将它盖上呢?”露露将她旁边的一个相框扶了起来,使得众人看到了里面的相片。
那是一个四口之家的温馨画面,男主人即是卡伯纳,照片中的他双腿还是健全的,看起来比现在的精神好很多,也威风很多。女主人似乎就是卡伯纳的亡妻,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隐隐约约能够见到索贝尔的影子。而卡伯纳的另一边,还站着一个有着傲人身材,亭亭玉立的少女。
“索贝尔还有一个姐姐?”迪文问道。
“是的,而且你们还见
过面。”索贝尔面无表情,冷冷回答。她从以太网络上看过迪文他们在曜阳市的事迹,以及他们提供的信息,所以才作此结论。
“她是?”
众人一脸茫然,他们似乎没有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
“索娅希......”
索贝尔虽然带着一丝愤怒,但她的声音很镇定,吐字也很清晰,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自称为『黎明』组织诸神之柱的侍奉者,『魂煞之灵』索娅希?”迪文难以置信地说道。
霏娅也是惊诧不已:“怎么会,她的模样不是这样的!”
“对啊,我记得她的脸,很难看啊。”露露补充道。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在这个家庭里说出来有点不合适,便在最后几个字压低了声音。
照片中的女人,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美貌与优雅并存,而迪文他们见到的索娅希,难看二字都难以形容那张皮肉松垮的脸。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黎明』组织,但我从你们提供的信息以及名字知道肯定是她。哼,融魂之术,这种事情,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变成那副人模鬼样也是她咎由自取......”索贝尔咬了咬牙,告诉了众人实情。
而卡伯纳,也是神情忧伤地摇头叹息。
索娅希的确是索贝尔的亲生姐姐。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也曾作为曜义士的一员,在十年前和她的父亲卡伯纳一起加入了抵御幽夜一族的侵略战争。
索娅希在某次巧合下接触了灵魂禁术后,竟开始痴迷于禁术的研究。人们的面相就是灵魂的倒映,她触碰了那些黑暗扭曲的东西,自然而然就印在了脸上。而且,由于接触了禁术,她的身体也遭到了反噬和诅咒,从而病倒。
然而,她一心认为只有研究禁术,才能够抵御外敌,再加上她已经达到了狂热的地步。因此,她不顾周围人的劝阻,依然执迷不悟。
她是一个天才,她所研发的黑暗虚神之术在战场上确实发挥了难以替代的效果,也正是拜她所赐,虚灵一族保住了象罗界。她也因此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的战功。
只不过,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染指幽魂巨塔。
虚灵一族世代守护的幽魂巨塔,里面封印着远古恶魂的力量。为了获得这些力量,索娅希利用自己的知识破坏了巨塔里面通灵法阵的封印,唤来了恶魔的亡灵。这些所作所为,引发了远古灵魂的震荡,酿下了大祸。
震荡引发了巨塔方圆百里的象罗界的下沉,大地的下沉给村庄带来了无尽的灾难。至此之后,索娅希成为了王城通缉的对象,她一逃了之,却将痛苦留给了自己的家人。
当年,虽然杜塔国王予以了人性化的扶持,但对于沐亚王国的人们来说,虚灵一族毕竟是外族,王国也仅仅是重建了那些因为地陷而倒塌的房子,还有很多没有倒塌,却需要修补的房子就没人管了。
人们来到卡伯纳的家里声讨,索贝尔实在忍受不了,便一咬牙,从K财团合资商手上借了大笔资金,赔偿给了部分损失严重的居民。
每个月连本带息,需要她偿还十万的债款。卡伯纳失去了双腿,没有了收入,他变卖了家里的一切财富,也只是杯水车薪。这笔重担无论在谁的身上,都会难以承受。高傲的索贝尔又不肯开口向别人借钱,便没日没夜地接受任务委托。
这也是为什么索贝尔会恨她姐姐的主要原因。但她又说出了另一个隐情,也就是导致索娅希堕落的根本原因。
卡伯纳和索娅希这对在战场上立下无数战功的父女,无疑是英雄。在索娅希看来,为了保护家园,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去研究灵魂禁术,不求回报,但人们至少应该懂得感恩。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战争中得益于索娅希的禁术的人,正是那些和平后又反过来谴责她使用邪恶之术的人。从一开始的斥责、奚落,变成了孤立,咒骂。直到最后,她的名字连同她的功绩,被人们一并抹消。
因为禁术的反噬,她的面目被扭曲,身体被侵蚀,受尽了周围人的嘲笑和讥辱。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忍受着难以想象的身心痛苦,但是,除了她的父亲卡伯纳,再没有人来理解她。
更让她绝望的事发生了。战争结束后,为了给她治病,卡伯纳已经花掉了所有的钱,因此没有多余的钱来治疗自己受伤的双腿。没有人因为他们是保卫了家园的英雄而铭记他,或是支助他。这是何等的自私,生活一旦趋于平静,人们就开始淡忘这些带来平静的英雄。不仅是卡伯纳,那些在战场上默默地立下战功的人们,也没有得到人们应有的尊敬和关注。反而,他们只能在战争中留下的伤痛的陪伴下,艰难地生活着。
索娅希曾一遍一遍地问她父亲:成为英雄,到底有什么意义?
最终,卡伯纳的双腿没能保住,对人们的绝望消磨了索娅希的战士信仰,改变了她的观念,她也因此走上了不归之路。
从刚刚那些讨债之人的傲慢态度,迪文他们就应该能够看出,受恩于英雄的人,对英雄却没有丝毫的敬仰之心。
卡伯纳似乎看出了迪文的心思:“是不是觉得英雄之路异常艰辛,异常凄凉?”
迪文没有回答,他的情绪也显得低迷,年轻的思想中,充满了迷茫与疑惑。
“呵,如果是以前我的,我肯定也会绝望,甚至是放弃,即便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也可以利用A级曜义士的身份窃卖协会的情报,以获取暴利。英雄算什么?挂个名号给自己,又不能当饭吃,或许能得到人们一时的尊重,可时间久了,人们连自己的生活都捣鼓不过来,谁又会一直关注你?英雄二字缥缈又抽象,到底有什么用?。”卡伯纳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
“可是我没有这么做。”
迪文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悲难之中,依然顽强的人。
卡伯纳接着说:“同样的,我也要求索贝尔不能这么做。虽然这很残忍,虽然这很不公平,但我依然希望索贝尔能够走上英雄之路。”
索贝尔微微的低下了头,眼中饱含辛酸,但却有一丝坚定。他们父女面对如此令人绝望,令人心寒的往事,依然没有堕落。索贝尔继承了她父亲『苍蓝战士』的名号,依然保持着那被人们日益淡化的意志而孤傲地奋斗着。
“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抗下这么沉重担子?”迪文终究是问出了这句话。
“就因为夜汐......”
卡伯纳一开口便让迪文一愣。
“就因为夜汐在决定牺牲自己的永生永世,用自己的灵魂封印乾莽时,那不曾游离的目光和义无反顾的决心,深深地打动了我。”
卡伯纳的思绪仿佛飘离到了十年之前,夜汐在下此决定时的那一幕。他的眼神如此坚定,他的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英雄之光,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肃然起敬。没有人劝说,因为所有人在一开始就做好了赴死的决心,没有人哭泣,因为所有人都清楚,那是战士们向往的英雄归宿。那一刻带给人的振奋,是常人难以体会的,是时间难以消磨的。就算人们会淡忘他,但永恒却会一直记得他,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英雄之举。
“我是最不喜欢听他说教的人,恰恰是他用实际行动,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英雄,这个抽象的含义仿佛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清晰。在这个词语面前,死亡算什么?被人遗忘又算什么?在这这种精神面前,那些都显得太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