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县,县衙。
谯县县城中乱成一团,到处都有在逃避靺鞨骑兵的百姓。
“黑水靺鞨,尤称劲健,每恃其勇,恒为邻境之患!”
这句话是陈安平后来入朝时对元熙皇帝上奏时所说,形容的精准形象。
黑水靺鞨善于骑射、来去无踪,你追他们就跑,你停他们就侵扰边境,着实难缠。
黑水靺鞨入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抢夺粮食,入蝗虫过境一般。
谯县县城中的守备力量不多,屯田兵之法还未在大魏全面实施,所以城里的守备主要以衙役和平时维持城里治安的兵卒为主。
面对穷凶极恶的靺鞨骑兵,衙役们几乎是被一路杀着逃到了县衙。
周瑾,谯县主簿,也是谯县官员中现存的最大的官了。
他亲自披甲虽然是一介书生手上没什么力气,但指挥起来却极有条理。
在靺鞨骑兵大队人马来临前,周瑾已经连续击退了三波靺鞨人,在县衙里收拢了四百多的青壮,还有上千老弱妇孺。
县衙之外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哭嚎声、惨叫声,还有靺鞨骑兵猖狂的笑声。
“大人,外面……咱们出去吧!”
一名青年听的心如刀割,忍不住要冲出去救人,这些可都是他谯县的百姓。
“依仗县衙地势我等尚可以与靺鞨人,出去了靺鞨骑兵谁人能抵挡?”
回望整整一个院子的老人、妇人、孩子,有的孩子吓得泪眼汪汪却不敢哭出声。
“唯有死守!死守县衙等待援军!”
头上扎着冲天揪的小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他年纪很小还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懵懂的眨眨眼。
“大叔,援军什么时候能来呀?”
从靺鞨人攻打谯县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周瑾就在知县大人的号令下派出了求援队伍。
距离谯县最近的荆城县、还有定北城、奉天城、双城,可是援军什么时候能来他心里也没底。
就在周瑾沉默的时候,县衙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还伴随着无数哭闹声。
“里面的人听着!谯县狗官已经伏诛!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周瑾踩着
梯子探出头去,见到外面骑兵长枪上插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虽然披头散发满脸血污但周瑾认得,正是知县和县丞!
守备在院墙边的青壮心头大骇,知县大人都死在靺鞨人手里,这杖还怎么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还在惊恐的时候,周瑾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旁人纷纷侧目,主簿大人莫不是受了刺激,失心疯了?
“胡独鹿,亏你开始思慕大王长子,就拿这种把戏来唬人?”
周瑾仰天大笑,不得已编了个谎言。
“诸位!知县大人已经去了奉天城求援!撑过今晚直到天明,援军必到!”
胡独鹿催马上前,直视周瑾,说实话他对周瑾印象不错。
能在全城混乱的情况下收拢残兵,然后死守县衙击退他的精锐,是个有本事的人。
“你是何人?竟然认识我?”
胡独鹿的父亲时黑水靺鞨四部之首——思慕部的大王,胡独鹿继承了父亲的勇武,身先士卒杀进了谯县。
“周瑾!谯县主簿!”
周瑾一边和胡独鹿说话,一边朝身边的青年打了个手势,因为周瑾的半个身子都在墙下边,对方没看到他的动作。
“周瑾?我看你是个英雄,不如投入我帐下如何?日后我靺鞨入主中原,自然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周瑾笑了,不过他是被胡独鹿的嚣张和野心气笑的。
“黄口小儿也敢妄议入主中原?!我呸!不过是欺身在山野间的蛮夷罢了,你也配想着入中原?做梦!”
他是一点没客气,将胡独鹿骂了个狗血淋头,胡独鹿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杀!”
杀字刚出口,院墙上忽然站起一人,对着胡独鹿当头就是一箭。
嗖!利箭射出,引得四周靺鞨骑兵一阵惊呼。
胡独鹿完全是凭着多年在战场厮杀的经验,险之又险勉强躲开了这一箭射中要害。
纵使如此,仍然在右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疼痛激发了胡独鹿的凶残。
“冲进去!鸡犬不留!”
狼群一般的靺鞨兵朝着县衙杀去,见胡独鹿躲
过了致命一击周瑾暗道可惜。
“守备!守备!”
周瑾退下城墙指挥青壮守备县衙,让他玩弄计策骂人他行,真刀真枪拼杀起来他在前面就是个累赘。
倒是射出弓箭的青年异常勇猛,使一把硬弓,每一箭都能命中敌人要害端的厉害非常。
血染红了县衙的墙壁,这场恶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风雪更大了,陈安平抹了一把眼睫毛上的冰霜,问道。
“朱能,派出去的侦骑回来了么?”
朱能闻言朝前面一招手,就见两个兵卒催马过来。
“禀告大人,还未回来。”
陈安平心中有些沉重,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谯县县城,派出去的三队侦骑却杳无音讯,莫不是遭遇了意外?
正当陈安平思索的时候,茫茫白雪中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三长两短正是约定好的信号。
陈安平精神一振,催马快速上前,就见着冯毅、蔡勇率领的侦骑归来。
“大哥,我们清理了两个岗哨,真如你所说靺鞨人留了暗哨!”
冯毅和蔡勇身上都沾着鲜血,想来也经历了一番恶战。
“让兄弟们加快脚步,记住我之前交给他们的任务,绝对不能乱!”
“是,大人!”
陈安平一行人冒着风雪,又行了两刻钟终于见到官道尽头的谯县西门。
谯县西门紧闭,不过却没有任何守备的力量。
“大人,靺鞨人又在耍什么诡计?故弄玄虚?”
陈安平仔细观察了一阵,说道。
“靺鞨人入了城自然要烧杀抢掠,如果是你还会留在城墙上眼看着别人抢掠自己干瞪眼?何况他们还在城外布置了岗哨。”
“情况紧急,全军分外三部分,依计行事,直接进去!”
八百人一分为三,一百人进了城之后每人牵着一头山羊,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篓。
等他们将竹篓放下,冯毅他们才发现这里面原来是一面面鼓。
“大哥,这方法能成么?”
冯毅是陈安平的铁杆支持者,可是纵使是他也觉得陈安平的计划太过于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