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有献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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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驿别院。春寒正浓。
一个仆役小心翼翼的进来通报:“郎君,速也他们回来了。”完颜亮自从回来那天,脸上就一直杀气腾腾。
他挥一挥手,小厮得令,立刻下去领了他们前来。
花厅一下就铺满了寒凉之气。
隐忍肃杀的男子们低首站立一侧。
“怎么样?”
“蒙古那边并无消息,虽然之前确实是有和简姑娘类似装束的女子,但是属下们都已经确认过。而西夏方向也都搜查过。”
“类似装束?”
“和郎主描述的一般无二,是在临潢附近找到的。但是这个女子说是有个自称要去西夏的商女给了她钱,相互交换了衣饰,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原来是这样。他嘴角绽出一丝笑意,她倒真是聪明。
“搜索回上京的路。”他想了想,“我亲自带队。”
“另外,”速也补充,“那个神秘组织又毁了一批新的百户,他们挑断了这些射手的手筋,让他们无法再出征。这样下去,只怕是会闹大。听说,这批人里,还有蒲察将军的弟弟。”
“蒲察将军?他哪里来的弟弟。”
“是蒲察将军的父亲和一个汉女生的孩子,元夕才归宗认祖的。蒲察将军很看重这个弟弟。”
“再看重也是废人,扑不起什么浪。”
“将军,他没有在伤员里面。他失踪了。”
完颜亮若有所思的敲敲小几,旁边的侍立的侍从立刻乖巧的上前满了茶,他无意扫到那个茶壶,眉头皱了起来。当日,就是这样的东西,那么狠的砸在自己头上。
他一下站了起来。
如果简薇现在回到上京,就会自街头巷尾听到这样的传言。
国相的公子,骠骑上将军完颜亮为了一个女子发了疯,公然违抗出征的命令,只为了带那个病怏怏的女子去蒙古看病,闹得和父亲翻脸,鸡犬不宁。宗干被气的吐血,几乎要赶这个儿子离开家门。
好在郎主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也最放心这样“不成气候”的儿女情长的兄弟,出面做了保,由着完颜亮胡闹。
更听说,这个女子原本是宫里的宫女,触犯宫规,被皇后罚没浣衣院,完颜亮将军有次去浣衣院,这个宫女正好在唱一支歌,他一听之下便入了迷,相见之下更是动了心,费劲周折带出了宫。
有好事的马上会问:“那国相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
另外便有人马上补充:“听说是气的十多天下不了床呢,你想啊,出征在即,他却为了一个微贱的汉女违抗军令,以后国相如何在朝中立足啊。”
当然,所有的流言中并没有涉及到完颜雍。
似乎一如他高贵淡然的气质,和这些庸脂俗粉沾不了边,只有偶尔有人说:“听说这次凯旋之后,潞王府的小王爷就要和乌林答族完婚了。”
但这样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对完颜亮痴心不悔的议论和少女的低声憧憬中。
而流言漩涡中心的主角此时正黑着脸出门,翻身上了红棕烈马,揣着被打伤的愤怒和报复的恨意,快马加鞭向上京的方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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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庄在一场美梦中醒来,映入眼帘是简薇的一对大眼,他愣愣看了两秒,自语:“大早上又做梦?”
她歪歪脑袋。
他心里一惊,不是吧,幻觉都出来了。
面前的脸绽出一个笑意,一个爆栗敲在额头:“醒啦?”
他这才慢慢回神,联想之前,问道:“你……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三言两语打发了:“你是去参军?”
他点点头,脸有点红:“大哥来信,要我去投奔他。”
她心里一动,低身嘱咐:“如果有别人问你,你可不要这么说,就说是被强征入伍的。”
“为什么?”
“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反正听我的没错。”她小心的四处打望了一下。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上京。”她言简意赅,“回去以后不要去参军,千万不要去。”
他迷糊的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另一种情绪更快的侵蚀了他的思绪,他的脸越来越红:“上次以后,我经常去分手的地方等你,但是你和伯父都没有过来……”
她看着他的样子,很有点尴尬:“后来啊,后来有别的事情。”
“这样啊。”他笑起来。
孟秋枫在马车边咳了一声,她打起窗帘。
他指着前面的岔路:“到了前面的路口,我们要分开前行,去上京的是那边。你到时候和李老四他们一起上路。”
他把那个小包裹扔了进去:“走的时候你忘拿了。” 简薇感激的道谢。里面还有好些值钱的呢。
他转头又看了简薇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别开了头。
马车在这个丁字路口和孟秋枫他们分道扬镳。
打马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孟秋枫把速度缓下来,他自怀中摸出一个纸卷,正是简薇身上的地图。
赵植的话又一次回响在脑际:“如果她是真心办事,事后还是送她回南宋;如果,她变节了……你看着办吧。”
他取到这个地图时就在想为什么她不承认,为什么要说谎。
她丝毫没有提过回南宋的话,反而是,她要回上京,上京的那些传言,难道都是真的。
孟秋枫不敢再细想下去,他吸了口气,只允许自己脑子里存在一个念头,宁可错杀三千,不能一丝闪失。
不能有一丝闪失啊,他想起妹妹那张绝色倾城的脸,为了你,我不愿意冒任何一点失败的危险。
边上一个黑衣男子拍马快行两步:“三哥。”
他偏偏头。
“真的要?”那个男子还有一丝犹豫,“她是莘王殿下亲自带回来的,而且是殿下的亲表妹。”
“那个死在浣衣院的,就不是我妹妹了吗?”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如果为了家国大业,我的妹妹可以毫无怨言的去死,殿下交代给我处理的人,就不可以为了社稷江山牺牲一点吗?”
他定定的看着黑衣男子:“我们不能有一丝侥幸,我们承受不了失败。”
是啊,在江山社稷面前,人命如同刍狗,所有的感情都是微不足道的。
在现实世界某些地方,人命的高贵甚于一切,天赋人权,国家是人民根据契约而建立,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人民的生命,所以他们不认为应该为了国家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在这里投降是被认可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朝代不行,国家和民族是连为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里没有投降的资格,因为投降的代价一次便足以灭亡一个文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