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
简薇转向南宋使者:“这个应该问使臣大人吧。”
使臣面有惶色,慌忙道:“陛下圣鉴,铁浮屠威力巨大,向来无敌。”
简薇见不得他那畏缩的样子,毫无一国使者风范,正不满其软弱之态,眼角又瞟到完颜雍和乌林答娜相携而坐,心里一酸,喉咙发紧,不由起身逼问道:“若是无敌,为何无法灭宋。”
这句话一出,当真是众人皆惊,只完颜兀术和熙宗面色无虞。完颜雍几乎忍不住站起来,被乌林答娜生生拽住了袖襟;完颜亮不安的看向父亲;赵玉盘安坐位置,双眼紧紧盯着宋使;西夏使者蹙眉沉吟,不时瞟向简薇;而皇后眼中则闪过一丝疑惑。
“大金和宋国乃是兄弟友邦,何来灭亡一说?”使臣厚颜说道。
简薇瞬间无语,反问道:“兄弟之邦需要称臣进贡?和善友邦会抢掠友*女为奴?朋友妻不可欺,还是朋友妻不客气。”
赵玉盘慢慢抓紧了衣袖,眼睛里波光潋滟。
使臣词穷,求助似的看向金熙宗,熙宗正用探究的目光研究他,他脸涨的通红,半晌强词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位姑娘说话当真好生无理,国家大事岂是你一介妇孺可以置喙的!”
简薇冷笑:“昔日北宋亡国,大人不就是躲在女人的裙下吗?现在倒说起我们女人的不是来了。”
使臣面色发赤,恼羞成怒,用手指着简薇:“你!你!……”半天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简薇看他那模样,忽然仿佛觉得换了一个场景,自己完全是以一个超脱的视觉来看待在座诸人,宋使的荒唐可笑,皇后的心机深重,妃嫔的美丽卑微,各国的明争暗斗,还有,最刺目的,完颜雍的亲密佳人。
其实,早就知道不是吗,他会有一个多么可爱的妻子,一个名垂千古的妻子。而自己,不过是意外到来的一场意外罢了。
她心里涌动着恸意和自怜,那些昔日熟悉的灰暗和绝望情绪涌上来,填满了她的整个头脑,罢了,罢了,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去吧,就像南柯一梦,幸运的是,这个梦做得还很短,还来得及醒来。
她一念至此,便当真毫无顾忌,大声道:“先生作为一个使者,当真是可悲可叹!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倒值得你怕成这样!”
完颜兀术起身离座,慢步踱到简薇身前,居高临下的问道:“依你之言,铁浮屠真是不堪一击?”
铁浮屠是完颜兀术最心爱和引以为傲的亲卫部队,在他心里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岂容别人随意诬蔑小看。
简薇转向他,对这个一呼百应的元帅面无惧色,侃侃而谈:“铁浮屠重型装甲,虽然冲击力恐怖,但是它也有致命弱点。”
“哦?”
“铁浮屠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太差。跑不远,也跑不快。稍宽的沟壑和障碍都无法逾越。而南宋和金不同,以城为据点,广积粮高筑墙。而且淮河以南,河曲遍布,铁浮屠毫无用武之地。所以,大金永远无法灭宋。”简薇神色自若的说完这些话,她没说的是,即使蒙古人灭了金国,南宋依然屹立不倒。
完颜兀术和一众武将面色微变,深知简薇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武人天生的骄傲不允许他们承认这一点。
完颜兀术眼里透出了杀气:“一派胡言。”
简薇毫不畏惧,转头看向那个懦弱的南宋使臣:“现在你知道了吧,这些本来应该由你来回答的问题。弱国无外交,可是既然是一国使者,就该拿出自己的气概来。大大方方告诉女真人,你们的深沟高壑、鹿角栅栏、陷马坑、绊马索、荆棘刺、重型弩车和抛石机是怎么把他们当成靶子的!!”
完颜兀术仿佛被人当面打了一个耳光,面色难堪,怒气难抑。
简薇进一步挑衅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只有无知的蛮夫才一味使用蛮力,您说我说的对不对,兀术元帅。”
完颜兀术额上的青筋也爆了两根出来,他自行伍升起,一路直到元帅这个位置,筹谋气量自然不同于一般人,但是在各国使者面前被如此下脸子,简直不亚于当众一个耳光,女真人天生的血性被激发出来,他不顾皇后和熙宗在座,回身抽出了殿前侍卫的长刀,挥刀就要砍向简薇。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了,简薇闭上了眼睛,嘴角噙起一抹解脱的笑意。从穿越到心动,从挣扎到放弃,是天生的悲观吗,还是找不到值得努力的方向和人,所以,总是在最后轻易的放弃。
落在皇后手里,那是缓慢的折磨;落在其他人手里,或许又是无边的屈辱,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在这大殿上。
完颜亮不顾父亲的眼色,立身扑了过来,以手肘撞开了完颜兀术的刀,他力道极大,兀术完全没有防备,被撞个趔趄,长刀飞出,铛的一声插在了赵玉盘的桌上,明晃晃的刀身刺眼夺目,像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而几乎与此同时,完颜雍也站了起来,可是他没有完颜亮的动作快。
完颜亮直到做完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也没想到完颜兀术如此轻易松开了刀锋。
三人一时都立在殿中。
简薇等了一会,只听到长刀入木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这样一个诡异的画面。
熙宗愣了几秒,有点天然呆的开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倒是有些糊涂了,她询问的看着完颜亮,渐渐的,好像想明白什么,眼底开始有杀机闪现。
宗干避嫌不好开口,皇后沉吟,完颜兀术本来就理亏,完颜亮和完颜雍都有些尴尬,宋使羞怒未退,蒲察宝林一直侧立殿前,其他人则同样是一片茫然。
这样的结果便是,居然没有人回答皇帝的问话。
熙宗不甘心的又问了一次,他没有裴满后那样丰富的联想力,这样突然诡异的情景,只让他有点云里雾里。
西夏使者终于松开了他一直紧蹙的眉头,起身回答:“陛下,看来是有点误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