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令发出以后,朝堂内外一篇哗然,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会这样,但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个诏令竟然是公主的名义颁布的。
当然,还是洛师泽下的圣旨,但其中却明确提出了,这是公主的建议。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并且是个相当危险的信号,**裸的告诉众人,公主参政了!
其实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女人参政的先例,但那些大多是皇后、太后之类的存在,洛婳作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公主,怎么能参政呢?这是否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皇权的分离呢?
难道兄妹二人早已不和?
不管他人怎样揣测,洛师泽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就变得更加诡异了,难道皇帝已经默认了?
洛师泽不加理会也就罢了,他竟然还直接要求洛婳无视。
“哥哥,这样影响不好,圣旨中也不该提到我。”青枣还是有些担忧的,洛家江山目前并不稳固,这样的传言实在影响太大,她很担心!
“若我洛家的江山要任人置喙,夺回来还有何用?难不成要当个傀儡皇帝?受天下人指挥?”洛师泽盯着青枣,认真地说,“夺回家业,你的功劳本就比我大些,难道哥哥还不敢承认吗?既然哥哥承认,那天下人就必须承认!”
那一刻,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青枣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蓁蓁,你要记住,我洛家人生来就有傲骨,这傲骨就是我们的一切!”洛师泽抬手,将青枣微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以前是姑姑帮我们护着这傲骨,往后,就看我们自己的了!”
“是啊!姑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青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宫墙内兄妹二人正聊得开心,宫墙外却已经是一片凌乱!
“呵!这是打算干什么?和女人共掌天下?”又是一介书生,又是相似的场景,又是一番高谈阔论。
“女人怎就不能执掌天下?”旁边的人倒是想得开,直接反驳到,“大长公主洛辞不就是女中豪杰?莫说朝堂上,就连江湖提起她也是恭恭敬敬的,这样的女人,若是肯执掌江山,我们又何愁没有好日子?”
听了这话,周围响起一片应和声!
那书生似乎有些不满,仍旧强行解释:“世上有几个大长公主那般的人?”
这话就有些重了,分明是说如今的洛婳公主不行!
皇城根下,谁敢乱说话呢?更何况如今选拔在即,大家表面上一派淡然,但心中仍旧是渴望建功立业的。说句不好听了,若将来自己真的有幸被选中面圣,焉知这不会埋下祸根?
于是大家都纷纷笑笑,然后起身告辞。
那书生也不是个傻得,不过是口无遮拦罢了,到如今,心中依然极为后悔,但是世界上哪里有后悔药可吃?他只能在内心哀叹,看来自己是仕途无望了!
恰在这时,旁边有人小心提醒到:“说着这话,你就不怕仕途中断吗?”
这不是废话吗?
书生有些郁闷,但还不能被人看出来,否则颜面不保!
于是他相当硬气地哼了一声:“若是因为这件事就断定了结局,那这皇室又有何能?既是无能,何不做个自在闲人?”
你看,多读书就是有好处,好话坏话都被他自己说干净了!
旁的人听这话越说越重,只能悄悄离开,在心中祈祷不要连累自己。
当所有人都散去,角落里唯一剩下的人就显得格外显眼。
“公子!”
不等手下说什么,赭思铮就直接挥了挥手,有些事他不必知道,也不能知道,最重要的是,知道了也要假装不知道!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就离开了这么一段时间,京城就热闹成这个样子了,他敢断言,这只是刚开始!
赭思铮傍晚进宫时谁都没有带,孤身一人踏着夕阳的余晖一步步走进深不可测的皇宫,那步伐充满坚定!
不坚定又能怎样呢?他赭家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以前是父亲心甘情愿,如今自己就是不得不做!
这个江山, 他们必须涉足!
“表哥来了!”
赭思铮见到的第一个人赫然是刚刚从御书房出门的青枣!
青枣倒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个表哥了,语调颇显轻快,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公主殿下!”赭思铮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也不自行起身,反而是继续问候,“多日不见了!”
青枣到底是个人精,瞬间就看出赭思铮的不同来,他太恭敬了!不过也正是这份恭敬,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那就是原国师,毕竟是个人才,教出的人也有几分不同凡响。
这份不同凡响,涉及到每一个细节!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洛师泽闻声走了出来,看到赭思铮的姿态,微微皱眉:“蓁蓁!”
这一声,直接惊醒了有些走神的青枣!
不过这时候赭思铮已经换了个方向,直接向洛师泽行礼了。但奇怪得很,这个礼似乎没有刚才那般标准!
洛师泽似乎并没有发现,直接亲手扶起他:“莫要多礼,坐下再叙。”
两个人要谈事,青枣并没有留下的意思,于是直接告辞了。
他们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赭思铮离开的时候,宫门已经快要关了,若不是他坚持出宫,洛师泽很想和他说上一个晚上!
次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
正是在这个好天气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洛师泽在朝会结束以后,竟然生生吐出一口血!
众目睽睽之下,再无法掩饰!
宰相姜堰离得最近,也反应最快,直接派人去请太医。
帝王身体出现这样的变故,臣子们自然是不会离开的。但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诊断出什么,似乎也是一件不好的事,毕竟,世界上能让人吐血的病不多,而恰巧大部分都很危险,危险到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太医来的时候,青枣也赶到了,她并没有顾忌什么,直接闯进了洛师泽临时休息的偏殿。
“哥哥!”
洛师泽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依旧带着血迹,面色苍白,却丝毫不显狼狈,似乎一切都在计划中。
就是这样的神态,让青枣明白了些什么!
“哥哥!”
她的声音明显轻了很多,还带着一丝丝颤抖!
“蓁蓁!”洛师泽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冲着青枣招了招手,“你过来!”
太医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但看这个样子,皇帝是有话要跟公主说啊!他怎敢轻易上前?
“蓁蓁,你给哥哥把把脉吧!”洛师泽眼含笑意,仿佛没有看到旁边的太医。
在江湖上行走过一番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把脉,虽不会判断病症,但基本的身体状况还是能看出来的。
青枣把手指搭上去的时候,眼泪就差点掉了下来。
这似有若无的脉搏,分明是命不久矣!
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懂得,原来自己一直是被庇护的那个人!
“哥哥这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倒是吓了妹妹一跳!”
青枣神色自若的收回手,转头笑盈盈地看着太医:“倒是让太医白跑一趟,哥哥并没有什么大碍,让大臣们也都散了吧!”
公主的话,自然是没人敢质疑的!
那太医连忙应是,然后就出去传话了。
这时候,青枣又将宫女们都打发出去:“哥哥也是劳累得很了,你们去取件干净舒适的衣服过来,让哥哥换了!”
青枣来的时候,洛师泽并没有换衣服,那是因为宫女们的脚程慢,但此刻她们分明捧着干净的衣服!
只是,她们也是伶俐的,直接屈膝应是,倒退着出了门。
小太监们没有得到吩咐,但也随着宫女退了出去。
此时,偏殿里终于只剩下兄妹二人!
“这是......”青枣眼圈瞬间红了,她咬了咬嘴唇,让自己不至于马上哭出来,“什么时候的事?”
“蓁蓁很棒,刚刚做得特别好!”洛师泽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哥哥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莫要忧心了!”
一直都是这样?
那是不是没有大碍?
青枣的眼中瞬间扬起希望!
但不等她说什么,洛师泽便摇了摇头:“傻妹妹,哥哥能活这些年,都是跟阎王借的命!”
所以,日子到了,自然要还回去的!
这句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可是......可是......”青枣着急了,但她也不明白自己要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多年前的感觉又出现了,那时身边有火,此刻,内心有火。
处处都受着煎熬!
“蓁蓁,你还不够成熟,还不能成为一个好君王,哥哥不想逼你的。”洛师泽苦笑着,“可是,哥哥也等不到你自己慢慢成熟了。”
青枣直直地看着洛师泽,就在那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傻妹妹,洛家的江山,就靠你了!”
说完,洛师泽面色突然变得痛苦,突然又吐出一口血,这口血直接溅到了青枣手上。
刹那间,青枣整个人都被灼伤了!原来,当年的事并没有远去!
只是当年,究竟是谁救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