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日的早晨。东方的曙光,卷走了夜的布帆,似被冬夜凝固了的北飘县弯六村,除了风在吼,沉静得犹如阴森的坟场。
“哇”,一个婴儿的啼哭,从一个歪扭的草房里,穿过轮翻刮过的寒风,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造孽啊!”一个身黄大衣的中年男人,倚靠那间歪扭的小草房门上朝着天生硬地从嘴里蹦出这三个字。随后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挂的霜,而后大声的向屋里喊了一句。
“英子妈,你出来一下。”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林鹰的外公,他口中喊的英子妈就是林鹰的外婆。而英子就是林鹰的妈妈。
“来了,来了!”只听吱扭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林鹰的外婆,把头伸出来,眉梢微微往上一俏,低声说:“英子爸,英子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林鹰的外公腾地站了起来,然后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哎!趁现在天没亮,没人知道,悄悄把孩子送走吧!”他狠狠地吸了口烟,低声说:“你去把孩子包严实了抱出来吧!”
林鹰的外婆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英子爸,这,这,这孩子才刚出生,再等等,等等吧!”
“英子妈,这不是咱们先前商量过的事情吗,怎么到了节骨眼。”林鹰的外公狠狠地睕了自己的老婆一眼加重语气说:“你这是怎么了,英子没出嫁就有了孩子,这可是让人唾弃一辈子的事啊,咱家英子才岁,受不起这个。再者咱家这条件根本不能给这个孩子好的生活,都怪你管不住英子,做出这么丢人的事。你让开。”他越说越气,一手推开自己的老婆开门进屋。
林鹰的外婆被怂个大跟头坐,她刚刚站起来,开门进屋,自己的老公却抱着刚刚出生的外孙出来了。她想拉住自己的老公,但是又把手缩了回去。显然,她在内心也不想让这个外孙留下。
无论在什么时代,一个做妈妈的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未婚就生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而林鹰却成为了这个不幸的私生子。虽然这不是他的错,但是,他要为此背负着沉重的代价。
林鹰的妈妈是一个朝鲜人,叫英子。他的爸爸每天都想着去韩国挣钱,家里的生活都由妈妈一个人支撑着。英子实在不忍心看着妈妈操心受累。便在初三的时候掇学,去外地打工挣钱,不料在0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怀孕七个月未婚妈妈了。
英子的现状,使全家人惊恐而警惕。她的妈妈吓坏了,但也非常的无奈,怀孕七个月了,无论用什么方法拿掉孩子,都有会有生命危险。她只能让女儿生下这个孩子。
如今孩子出生了,她的妈妈又有些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林鹰的老公,把刚刚出生的外孙从自己的女儿身边,抱了进了刺骨的寒风中。从此那个孩子再也无法享受到妈妈怀抱的温暖。
林鹰的外公抱着林鹰,在冬天的早晨步行了十里地,来到了北飘县的客运站。
早上七点多北飘县的客运站,乘客稀少,没有人注意到他和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婴儿。他先朝着空位最多的那排座椅走去。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他像做贼一样,迅速地把林鹰放下,然后钻进厕所。许久之后,他才从厕所出来,发现林鹰还在那个冰凉的椅子上静静地躺着,没有被一人发现。他没有一丝的留恋,像老鼠一样快步逃过自己的外孙身边,他刚刚走到客过站的大厅门口。
“哇”一个婴儿的啼哭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证了一下。侧头朝孩子的方向看了看,他看到有几个人已经围了过去。可能是做贼心虚吧,他把头垂下推开门走了。
林鹰就这样被自己外公遗弃了。在林鹰的记忆中他是第一个家是一个很穷很穷。住在一个小山村。妈妈50多岁,左手残疾,爸爸是个酒鬼。家里的生活依靠什么维持,弱小的林鹰也不太清楚,他只记得那年他四岁,也是冬天,
妈妈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说去找爸爸,要点钱买注做饭。
四岁的林鹰在屋里等了好久,也没见有妈妈的影子。他把脸贴在用塑料订成的厨房窗户上,塑料窗户便让他拱成了一个圆形。他向外望着。多么希望妈妈能够把爸爸快点找回来。
他饿了,站在锅台上,拿起妈妈用自己种的葫芦做成的葫芦瓢,走到水缸跟前,翘着脚把胳膊举到最高的地方,好不容易把水缸中的水装进葫芦瓢里。
他的嘴太小,葫芦瓢太厚了,他一喝,水一下子呛到了鼻孔里,他猛咳了几下,瓢里的水都溅在了退了色的毛衣上。
对于他的小嘴来说,葫芦瓢太厚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之后,走到外屋门前,把门推开一个缝。
一缕阳光喷洒在了他的身上,他一下子感到了暧哄哄的。
林鹰手拎着葫芦瓢,他用力推开了门。他来到了院子里。
蓝蓝的天空中几只小鸟从他的头上唧唧咋咋地划过。风携着云朵翩翩起舞,追逐着偏西的太阳。
看着看着,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在阳光,蓝天和白云的衬托下,从林鹰的身体里飘逸出天真无邪般的气息。。。。。。
他拿着葫芦瓢满院子跑,独自嬉戏。
突然,林鹰蹲在了菜园子的栅栏处自言自语:“黄豆,妈妈就是用这个做干粮吃。”
他惊喜地看着,散落在地上零零散散的黄豆荚。他聚精会神的往葫芦瓢里捡着地上的黄豆荚。
不知过了多久,落日的余晖已经开始漫过烟囱里的袅袅炊烟,懒懒地望着,捡着黄豆荚的一个小男孩。
林鹰用手颠了颠快装满黄豆荚的葫芦瓢,高兴地跑到了屋门口,坐在地上倚着木门,扒着黄豆荚。
忽然,一片干黄的柳叶,乘着风‘刷’地落在了林鹰抠着豆粒的小手上,他的手一抖,叶片掉进了装豆的瓢里。也就在时,一只脚猛然踢在了他的肚子。随口大骂:“你这个野崽子,就知道吃。滚开,别挡着门。
林鹰吓得往后卷缩着,但没有哭出声音,也许是怕到了极致不敢把眼泪掉下来,也许是习惯了这种无名的粗暴。
“行了,你对一个三岁的孩子耍什么威风,有本事到外面跟别人使去啊!”林鹰的妈妈用身体护着林鹰。嗓子有些有颤地低着说着:“他还是个三岁的孩子,你不能总拿他撒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