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除了深邃的眼神以外,欧阳德表现异常平静,犹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一丝涟漪,但是展白、余江二人却能深切的感觉到他的变化。
此刻的欧阳德给人一种锋芒隐露的感觉,盛气侧漏,再也不像是这六年间,那个饱经沧桑、锐志消退的岐黄天命,他们心里明白,从这一刻起,欧阳德不再是那个万念俱灰的他了,他重新变回了那一柄未出鞘利刃,不动则已,一动风云变。
展白、余江二人本就是【幽冥督查史】的楚翘,在八大剑怪中分别排第二与第四,他们本就一直跟在欧阳德身边,加上两人也得粗笨之人,这一切他们自然也就看的很透彻。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甚慰,看来离反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这让他们心中生出一种久违的豪迈,六年的窝囊,他们受够了。
别看欧阳德平日里看上去斯文稳重,一旦触怒了他,必将浮尸遍野,血流如湖,不然的话,江湖中人也不会称他为【绝命使者】了,即为绝命,那便是天涯海角,也无敌人藏身之处。
想当初,曾有一武林一流门派的少主,最喜蹂躏年轻女子,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一个院落里逮到一个绝色佳人,心花怒放,正准备行那丧尽天良之事,就连女子的衣衫都被他撕裂了,可就在这重要当口,却被欧阳德无意之间碰了个正着,他一怒之下,那个少主连带他伴身左右的十几名护卫,当场被欧阳德一一斩去了脑袋,鲜血顺着房门一直填满了半个院落,欧阳德不闻不问,把他们的首级挂在城门口示众,并放出豪言,如果胆敢有人在行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被他发现,定灭其满门。
自那以后,【绝命使者】之名在江湖中彻底家喻户晓,甚至当时江湖中流传着一句话,是这么形容他的。
“隐剑翩翩佳公子,卸鞘一怒胜屠夫。”
“督主……”
欢喜过后,展白望着欧阳德,欲言又止,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欧阳德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展白咬咬牙,道:“那我就直说了吧,您可别怪我嘴快,我觉得当初的事肯定有咱们自己人参与其中,也就是说咱们当中出了叛徒。”
说完,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欧阳德,这个疑问在他心中藏了六年时间,压在他心中沉重的喘不过来,虽然说只是他的猜测,他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但是六年的沉淀,经过他反反复复仔细推敲,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尽管他心里也不愿意去相信,现在说出来,他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欧阳德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色还是那么平静,就连一丝丝的诧异都没有,他看了展白一会儿,然后转头对着余江问道:“余兄,你怎么看?”
余江没想到欧阳德会突然把这个问题甩给自己,微微一楞,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道:“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欧阳德突然笑了,笑的有些苦涩,道:“其实,不光是你们,咱们一众兄弟当中估计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此事不容置疑,咱们当中确实出了叛徒,但具体是谁,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确定,但是,总有一天,他的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闻言,展白脸上突然怒气横生,面若寒霜道:“如果让我知道了他是谁,绝不轻饶。”
余江则一脸阴沉,死死的握住了拳头,道:“我的鬼剑从不指向自己人,看来终有一天,这个规则将会被打破。”
【幽冥督查史】八大剑怪中要说谁的心思最为细腻活络,当属【玲珑白剑】展白,别看他体型微胖,但是做起事来,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因此【幽冥督查史】的财力来源主要靠他,可以说他掌管着【幽冥督查史】的经济命脉,这也是他能稳坐八大剑怪第二把交易的原因。
而八大剑怪中要说谁的剑最为诡异,当属鬼剑,【鬼剑无形】余江,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剑,平时放在哪里,亡命于他手下的敌人,到死也只能看到他手中划过的一叶残影,只有欧阳德他们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余江的鬼剑其实就是一柄薄刃柳叶软剑,他很在乎自己的剑,平常不用的时候他都把它系在自己腰间,从不离身,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鬼剑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展白看着他,苦笑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也算得上自己人?”
余江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过分的重情义,重情义重到让人感到迂腐不解。
余江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曾经是,在我心里就算,不管是谁,我都会为他收尸的,也希望他走的时候能体面一点。”欧阳德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
展白则是一脸无语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们心里都很明白,余江的最后一句话是在恳求他们,希望他们倒是能给那个叛徒一个体面的死法,算是他这个曾经的兄弟给他的最后一点尊严。
同样,他们也很清楚,遇到这样的事,余江的心里肯定悲痛欲绝,像他这样的人,把情义看的比命还要重要,萍水相逢的人背后捅刀子都心里难受,更别说是兄弟的背叛了。
顿了顿,欧阳德继续道:“展兄、余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圣铉城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二人打理了,让所有兄弟都隐入暗处,切不了鲁莽行事,西剑街的凶手一事同样也不可松懈,不管是谁,这个梁子既然接下来,就得让他付出代价,具体事宜我让天青回头跟你们联络,还有,要密切关注【圣门】、【听风堂】的一切动向。”
尤其是一想到西剑街行刺的对象还是聂东来,欧阳德心里就怒不可遏。
展白皱了皱眉,问道:“督主是怀疑【圣门】与【听风堂】也跟当年的事有牵连?”
欧阳德道:“暂时还不能确定,所以你们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明白!”
展白、余江二人同时点头,异口同声。
欧阳德微微颌首,道“还有,我准备离开的事一定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百里长风、曲天青、展白、余江四人,他信得过,同样还有很多兄弟他心里也信得过,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
其实不用欧阳德叮嘱,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已经确定了自己人当中有内奸一事,他们更加不可能去伸张此事了。
“我先回去了!”
欧阳德转身离开了,走之前,他深深看了一眼主位上的那把太师椅,当年大哥就是坐在那个地方,和他们一众兄弟举杯豪饮、谈笑风生、规经绘纬,现在却只身下一张孤零零的椅子。
椅子后面墙壁上手持青龙偃月刀的文关帝公,长刀斜抵、睥睨群雄,从他身上,欧阳德看到了当年大哥的影子。
欧阳德离开以后,展白余江二人同样也重新回到了客栈一楼,重新开启了他们掌柜与跑堂的平淡生活,他们在等,等待一场反扑盛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