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舞和袁木背对着杨阳，所以根本就不清楚杨阳的神情，另外一边的安澜倒是看清楚了杨阳的表情有点不对，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听到问话的雨中舞和袁木放慢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杨阳，似乎想要从他口中知道他到底怎么看，杨阳也不矫情，直接开口问道：“我就是想知道，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安澜没跟你说？”听到他的问话，雨中舞挑了挑眉，说道：“我们要去牢里。”

他的话音刚刚落，袁木就笑着接嘴道：“既然现在云长还没有醒，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就只能从其他的人嘴里知道了。”

而这所谓的“其他人”，说的就是那些恶魔。

“你把他们放在哪儿了？”说起这个，雨中舞突然开口问安澜道：“那些可不是普通的妖怪，来历有些……”雨中舞想了想，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安澜解释那些恶魔的来历。

倒是安澜，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从善如流的说道：“那些恶魔么！我知道他们跟我们这些妖怪不一样，也怕他们跑掉，所以我把他们抓住之后，索性把他们压在了中塔之下。”

所谓的中塔，就是杨阳之前遇到安澜的那座塔。那座塔位于整个龙宫的中轴线上上面，是整个龙宫的中心，可以这么说，整个龙宫都是围绕这那座塔建起来的。最开始的时候，杨阳还有些奇怪，但是想想安澜的身份，他也就释然了。东海的龙族留在人间，为的就是守护安澜，那么用整个龙宫把供奉镇海神珠的宝塔围起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听到他的话，雨中舞挑了挑眉头，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说道：“那就快点吧，早点把事情解决也好。”

他这么说着，熟门熟路的带着几人朝那座可以俯视整个龙宫的高塔走去。

到了高塔的下面，杨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安澜走上前去，在他之前上塔的地方做了一个手势，他的动作很快，杨阳只看到几个手势的残影，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脚下传来一阵震动。接着，他看到他曾经上塔的时候曾经站过的地方，地板突然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不见了，而在地板的下面，是一条小道。

根本就不用想，杨阳就知道，这下面就是一条密道，至于通往哪里，在这之前从雨中舞和安澜的对话里面，杨阳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这个地方，就通往安澜关押那些恶魔的地方。

雨中舞看到那条小道，连犹豫都没有一下，直接就抬腿走了进去。袁木则退后了半步，转过头来看着杨阳，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交谈，但是杨阳知道，袁木的意思是让自己先走。于是杨阳也跟着雨中舞的脚步朝着那个地方而去。

和想象中不同，那条小道并不长，比起之前杨阳在十万大山的地下行走的那条小道来说，这里不但宽敞，甚至还有一些奢侈。只不过在这里用来照明的，并不是鲛人油做成的灯，而是夜明珠。

自从知道鲛人油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之后，他就觉得那东西过于可怕，而现在身在龙宫之中，他也就很明智的没有开口问为什么，照明用的是夜明珠而不是鲛人油灯。因为据袁木跟他说，那些鲛人油，是由小鲛人的尸体炼制出来的，而正常的情况下，鲛人死亡之后，他们的尸体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泡沫，消散在海里。只有那些死于非命的鲛人，他们的尸体才会变成人类可以看见的东西。

也就是说，所有的鲛人油，都来自于死得不明不白的小鲛人。换句话说，发明这东西的人，在用鲛人小孩的尸体炼油，并且那些小孩必须死于非命。杨阳把这个东西放在了人类身上想了想，觉得别说海族了，就算是正常的人类，一旦知道这东西的来源，也是会觉得无法接受的。

“这些珠子，是好多年之前，朱雀送给我的。”就在杨阳看着那些夜明珠发呆的时候，安澜开口道。他看着杨阳盯着那些夜明珠看的样子，以为杨阳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夜明珠，于是开口道：“他守着南边，南海的物产比我们东海要丰富一些。”

物产丰富，供奉给守护者的东西也就多一些。说起这个，杨阳自然就想到了另外的两个神兽，就是不知道，同样身为神兽，白虎和玄武的日子好不好过呢？朱雀居然能送人这么贵重的礼物，想必日子是过得不错的。

“说起来，好久不见他了，不知道他和凤凰在妖界过得还好不好。”安澜见没人说话，继续开口道：“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来看看我，可是自从妖界和人界的通道断了之后，我就很久没有看见过他了。”

杨阳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动，问道：“我老是听你们说，妖界和人界的通道断掉了，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这个通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断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断的，杨阳没有问，因为他觉得自己就算问了，估计也没人能够回答地出来。不然的话，袁木他们早就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件事情才会这么的棘手。

“一九四九年。”一直听着两人聊天的雨中舞，在听到他的问题之后，转头过来看了一眼杨阳，开口说出了一个让杨阳意想不到的回答。

“一……一九四九？！”杨阳长大了嘴巴，突然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转过头去看着袁木，无声地跟他确定这一切是不是自己想多的。

“你没有想多。”看到他的表情，袁木有些忍俊不禁的说道：“那的确就是‘建国之后不能成精’的来源。”

听到这个回答，杨阳觉得整个世界都混乱了。

原来所谓的建国后不能成精的真相是这样的，原来，这不是国家领导们脑袋一拍想出来的，原来真的在那一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那是真的么？”杨阳想到这里，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从那一年开始，真的就没有妖怪成精了？”

这才是杨阳最关心的问题，他想要知道，是不是真的从那一年开始，人类的妖怪们就再也没有新的血液注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杨阳不难想象，袁木他们会着急成什么样子。因为一旦没有新的生命诞生，就意味着这个种族正在走向灭亡，这个规律不管是对于谁来说，都是一样的。

天道这种东西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人能够欺骗天道，那么自然也没有人能够逃脱它。

可能是因为这样，杨阳看着他们的表情，一瞬间有了一丝丝的同情，然而他随即想到，这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至少不应该是他来同情，因为他自己，似乎就是这其中的一员——他自己也是妖怪。这个想法让杨阳发现自己好像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当做妖怪来看。

想想也是，毕竟当了二十几年的人类，要让他突然去适应人类的身份，的确是也一件挺难的事情。他这么想着，转头看了一眼当初点破自己身份的安澜，后者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而是目带怀念的看着头顶上的夜明珠。

倒是袁木，他从一进门开始，就在观察杨阳的神色，在看到他的神色有些茫然又有些自嘲之后，就大概清楚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安澜和杨阳见面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具体说了些什么，袁木和雨中舞并不清楚。但是不清楚，不代表他猜不到。安澜的性格他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默许两人见面。

就像杨阳想的那样，西方非人类的入侵让袁木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给杨阳考虑的时间了。他们——不管在自己也好，整个妖族也好，都需要麒麟归位。可是，面对曾经那么相信自己的目光，袁木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对杨阳说，“你不是人类，你是妖怪，我们从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就是因为你身上有麒麟的气息。”

这样的话，袁木自筹是说不出口的。

而安澜不同，他没有心机，很多时候说话直来直往，并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从来没有见过杨阳，至少是人类形态的杨阳。可是随着在十万大山里，杨阳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喝下的那口灵泉，他身上关于麒麟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安澜一定能够看出来，看出杨阳不是人类，看出他是个妖怪。

如果是安澜来说的话，袁木觉得，比他来说要更好一些。至少，他不用面对的杨阳失望的目光。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作是一种逃避吧。

“不错，这么多年总算没白教你。”就在几人各怀心思往前走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雨中舞突然发出了一声感慨，他的面前，正是安澜当时用来关押那些恶魔的巨大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