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她是活生生的,但是她的身上,却没有半点的生气。
她就这样远远地瞧着房檐,瞧着而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傀儡而已。
纳兰澈心一恨,扑上去吻她的脖子,她的嘴唇,拼命地想要撬开她的嘴唇,可是,越是这样,他越是心急痛苦。
一个终身,转身离开,来到了案前,猛得喝了一杯酒,一连提着酒壶,仰面淋下,整个人的脸都被酒撒了一面。
沐倾寒瞧着纳兰澈也清醒得差不多了,起身,拿起衣服,认真地穿上,然后将头发随意地用玉簪一髻,款款走到了纳兰澈的身边。"我做出的牺牲,是司令自己不要的。"
"你故意的!"大吼一声。
纳兰澈从未对沐倾寒发这么大的火,"你故意的!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三句重复的话,已经将纳兰澈的虚心与痛苦一览无遗。
沐倾寒叹了叹气。
多说无益。
今天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转身准备离开。
"四少手中现在精兵众多,四少到底和谁合作,我不关心,我相信我的男人,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战斗,我也无怨无悔地跟随在他的身边,不管前面是千军万马,还是地府天涯,了不得就是一死罢了,我这样的人,就还真没有怕过死,怕的是,生不如死而已。夜歌,还请四少放了她,将她作为诱饵的事情,只能有一次,不是么?"沐倾寒的背脊,是那么的冰冷,如同一块冰块,将纳兰澈和沐倾寒相隔着,明明那么近,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你,果真是死了心了?"
纳兰澈在沐倾寒开门的时候,幽幽说道。
怎么会没有死心呢?
今晚的事情,沐倾寒所作的一切,不过告诉纳兰澈,即使他把自己抢过来,得到的不过是一具尸骸,一具行尸走肉,自己的心,自己的人,只在段子墨那里。
这样的行为,比亲口告诉纳兰澈自己已经不爱他,只爱纳兰澈,还要伤人。
男人,最是不能容忍,女人在身体上对他的挑战。
今夜是对纳兰澈做的过分了,但是沐倾寒,没有选择。
"四少,您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的雪景,沧桑人世,原来,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做知己,而必须要互相折磨呢?"
两个人不说话了。
沐倾寒觉得没有必要留下了,刚伸出脚,却被纳兰澈的话顿在那里,"你的那个丫头,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故意在我的家中乱走,其实是在打探,身上也是有功夫的,你总是以真心待人,却往往被人算计。"
这句提醒,沐倾寒闭上眼,让眼泪不掉下来。
"谢谢四少提醒。"
谢谢你了,我曾经的爱恋。
再见了,我曾经的痴迷。
从纳兰府中出来的时候,雪越发的大了。
慕容景舒的车一直在外面等着,一直等着,他很担心沐倾寒,去了那么久,都想破门而入了。
好在看着沐倾寒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出来,但是她的脸上表情却是那么的释然和平静,她眼中的笃定,让人有种踏实感。
一向如此的,只要是沐倾寒决定的事情,从来眼神都是那么坚定的。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以前经常被倾寒欺负的日子,那个时候,她就如同女王一样,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美好风光。
"倾寒妹妹,你总算出来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和将军交代了,好了好了,我们上车吧,一切回到玉皇观再说,这个地方,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慕容景舒跳下车,为沐倾寒打着伞,送她上车。
"夫人,夫人!"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了熟悉地唤声。
微微转身,竟然瞧见了夜歌瑟瑟发抖地小跑了过来,差点就滑到了,一脸的心惊胆战,"夫人,夫人,总算是等到夫人了。"
夜歌是个美人胚子,一张脸红扑扑的,鼻尖也冻坏了,哭起来梨花带雨的,让人瞧见好生不心疼。
沐倾寒扶起她,"你瞧瞧你,你怎么了?"
"今日下午我与夫人,二夫人一起到了纳兰府,原本想着给夫人去找遮雪的东西,想不到竟然还是在纳兰府迷路了,几经折腾,差点还被当成闯入者打死,幸好有夫人的福泽庇佑,夜歌才被放了出来。"
眼下雪下的特别的大,沐倾寒瞧着也没有说什么,带上夜歌,上了车里,让慕容景舒给夜歌的皮外伤上药,自己的手,有一塔没一塔地敲打着窗户,方才夜歌的话,和自己临走时纳兰澈说的话汇集在一起,一起向沐倾寒袭来,倒是让倾寒有点头晕。
许是因为汐月的缘故,自己对夜歌,是少了一份防范,多了一份怜爱。
自己成日里想着如何应付这应付那,倒是真的没有真正想过身边的人,到底可靠不可靠。
她不动身色的给夜歌递了一个热婆子,"来,暖暖,大冷天,瞧你手上细皮嫩肉的,让人瞧着,都心疼。"
光一句话,便让夜歌的睫毛抖动了一下。
既然是奴婢,怎么可能说是细皮嫩肉呢?
莫不是从上车开始,让慕容景舒敷药之类的,便是试探?
夜歌说着眼泪就滑落了下来,"夫人,夫人您有所不知,好歹,好歹夜歌以前也是小商贩家的女儿,虽说不上金枝玉叶,但是好歹也算是大家闺秀,只因为这战火,家道中落,夜歌也算是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将军瞧得起我识几个大字,便将我买下,伺候着姑奶奶,一直都没有半点疏忽。夜歌紧紧记者将军的大恩大德,知道将军心中最在乎夫人,能够伺候夫人,夜歌算是三生有幸。若是夫人对夜歌有半分猜疑,夜歌,夜歌就让司机停下,从这山崖边跳下去便是!"
这玉皇观可是九曲回肠,一圈一圈的,若不是段家熟悉的司机,是任何人都不敢亲自上山的,那夜歌这般说着,一副决心要死的样子。
"这,夜歌姑娘…"慕容景舒很为难地瞧着沐倾寒,沐倾寒立即轻叹一声,"你瞧瞧,你还说你是大家闺秀,我不过是随便说了一句,你便瞪眼上脖子了,比那戏里的贞洁烈女都还吓唬人。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悉心照顾着,我怎么会怀疑你,只是,只是从未关心过你一二,今日,随便提提罢了。你倒好,要死要活的,倒是像极了咱们府中的表小姐性子。"
一听沐倾寒的脸色缓和下来,夜歌也低下头,一个劲儿地擦着眼泪,"夫人您真心待我,夜歌自然是把夫人当成自己的亲人,被亲人怀疑,难免不会激动了一番。夜歌人言微轻,只希望能够尽心伺候主子便是。"
沐倾寒合上眼,"与你无关,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点累了倦了。将军他受伤了,以后的日子,想必你我都有得忙了。只是,只是一件事,你为什么想着在纳兰府门口等着我?"
本想着盘问已经结束,想不到沐倾寒突然没来头的一问,怔怔说道:"夜歌哪里知道夫人会来,还不是已经回了一次府中,只是府中寻不到夫人和将军,还说什么将军夫人一起出去小住了,表小姐还拉着我问了我好一番话,我差点就回答不上来。夜歌再愚钝,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夫人和将军怎么着也不可能想着出去小住的。思来想去,夜歌便还是回到纳兰府前,想着若是夫人想到了夜歌,一定会来寻夜歌的。"
这理由,这过程,倒是一字不差的。
让人找不到半点的破绽。
沐倾寒也不说话,静静地闭上眼,开始小睡了起来。
她要好好想想,好好的想想。
一路上,慕容景舒将段子墨如何如何受伤,事态如何如何严重,必须要瞒着都告诉了夜歌,听着夜歌一愣一愣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好在,回到玉皇观的梅庄时,天已经大亮了。
纳兰涓和海夜一直都彻夜未眠,瞧见沐倾寒平安无事地领着夜歌回来了,心也就放下了。
"好嫂嫂,可把我担心的了。"
"子墨他怎么样?"
"好在都没有事,烧也退了一些了,还要有劳景舒大夫好生瞧着了。嫂嫂,这里我不方便多呆了,夜歌也来了,我必须得回去撑着,好歹有个什么,也方便些。"
瞧着纳兰涓憔悴的样子,沐倾寒心中满是感激,拉着纳兰涓的手,"好妹妹,真是,真是,你的恩情,倾寒铭记在心。"
"瞧,我要次次提醒嫂嫂我们是一家人,嫂嫂才不会如此的客气吗?好了,不说了,我得去了。海夜副官在这里,我心里也踏实一些。"说着纳兰涓穿着斗篷就上车了。
慕容景舒放下自己的药箱,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立即上前对纳兰涓说道:"二夫人,二夫人如果有空的话,还望二夫人能够给蓝玉烟姑娘带句话,就说,就说…"
"就说梅庄的梅花都开好了,故人相约。"就在慕容景舒想着怎么不露痕迹地请蓝玉烟来的时候,沐倾寒已经帮慕容景舒说了出来。
纳兰涓点了点头,便上车了、
夜歌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梅庄,倾寒对着王妈妈说道:"王妈,这是我的贴身丫头,她也算是个机敏的孩子,也忙乎了一个晚上,你先带下去先歇着,我们这里人不能太多,我和景舒先守着,等会儿你们才来守,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