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仪器发出一声机器人特有的平衡音:"开始分离"
两人都露出了绝对的骄傲之气。
刚才只顾着看石头,周围的液体管都没有来的及看,现在石头的工作已经不是他们的了,一排排由深到浅的暗蓝色的液体也理所应当吸住了黎萱的目光。
现在是黎萱的天下。
黎萱穿好放在一边的白色大褂,戴上防护目镜,样子真的跟个清纯秀美的医学博士一样,虽然她就是。殊不知凌浅易偷偷勾起了唇角,她的一举一动都由他这个上司监视着。
操起她的老本行,也就不用对任何人干瞪眼了,只见黎萱熟练的从最近的蓝色液体承载器中取出一小胶管的液体,不用担心泄露,因为胶管的密封性非常的好,黎萱将其插在检验仪器台上,开口冲着不断抽动的小针头,蓝色液体被很快带到仪器中进行检验。
在检验数据没有出来前,她并没有闲着,又从第二个承载器中取出液体,这次的蓝色液体比先前的要浅,随着颜色越来越浅,毒性也随即跟着增强,到最后的无色无味无感的时候就是毒素的最高境界了。
黎萱快速的从兜中取出一个透明的药瓶,倒出一片白色的药片,将药片滑进蓝色的液体中,眼睛死死的看着液体的变化。
白色药片一进入液体中,就立刻在液体里起了化学反应,四周散发出可以看见的灰蒙蒙的烟雾,被密封在试管里面,好象有生命一样撞击着玻璃面,使得试管内层浮现一层灰色的杂质。
黎萱本就清冷的表情更加严肃。
接着她又重复了这样的动作,依次从后面的容器里面取出液体,放入白色的药片,只见药片幻化出不同的颜色,越是透明的毒素散出的烟雾越为鲜艳。
一排密封试管在试管架上,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凌浅易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知道黎萱在投入工作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更知道身为研究人员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打断他们的思绪,因此他保持着闭口不言,尽管他并不知道黎萱在做些什么,反正做完了会解说给他听。
"Boss,咱们这次真来对了。"黎萱站起身,转过头来,挑起的唇角有着浓烈的兴奋味道。
"说来听听"凌浅易斜靠在研究台上,姿态慵懒的撑着台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蓝色液体是本体,随着毒性的强烈颜色越发清淡,直至透明"凌浅易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我刚才放了含有乙酰胆碱酯酶和肉毒杆菌成分的提炼药物,反应就是刚才那样,按理说神经毒素对这种酶的活性有很强的抑制作用,但是刚才不但不是一种抑制反而是催化,强烈的催化。"黎萱的表情严肃。
"是不是肉毒杆菌的缘故?"凌浅易挑眉,肉毒杆菌是一种强烈的毒素,号称毒王之王,医学美容院常常用它瘦脸和除皱等,当然是微量中的微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只要是懂一点医学常识都不会不知道。
"肉毒杆菌本就是一种蛋白质,可以产酸产气,但两种毒素相遇其中还有酶的抑制,不应该会释放的气体。还有,你看报告单。"黎萱顺手拿出了仪器中打印出来的实验报告单,指着上面一种奇怪名称的毒素,摇了摇头,"这种毒素,我竟然不知道,连听都没有听过,这更奇怪。"
黎萱本就是医学博士,又专门研究毒素,按常理说不可能再有没接触过的毒素了,就算没见过,名字也一定听过,而在研究报告单上这个毒素名称,黎萱可以举双手发誓,绝对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
"嗯"凌浅易点点头,他从不怀疑黎萱的能力,也从不怀疑看准黎萱的眼光。
黎萱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有不懂的东西而觉得丢面子或对不起她的学位,相反她觉得兴奋,兴奋自己发现了还不曾驾驭过的东西,兴奋还有未知的领域等待她去摸索。
当然她知道凌浅易就算明白她有不会的东西,也不会嘲笑她,更不会看低她,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就是知道,这完全可以归结为女人的第六感。
黎萱站起身来,把报告单塞给凌浅易,自己径直走到密室的另一扇门处,努努嘴道"猜这里面是什么?"说完上前拧开了门把手,一瞬间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黎萱呆住了,从她的侧颜看来她确实有被怔住,轻微张开的双唇无意识的蠕动,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屋内的一切。
"怎么?"凌浅易将报告单折叠好塞进裤兜里,也跟着走了过来。
当触及到屋内,他虽然没有惊讶,可眼神明显暗沉冰冷了起来,就像银河系里最远离太阳的行星那样寒冷刺骨,也像浩浩宇宙那深不可测的黑暗漩涡。
问他们看到了什么?
尸体,全部都是尸体,不论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小孩。每一具尸体都放在了一个巨大的,有一人多高的大承载器里,浸泡尸体的液体很类似平时吃的食用油,一样的黄色,一样有油性,但不一样的是它令所有见过的人头皮发麻,心惊胆寒。
一瞬间黎萱脑海中只想到最近才看的电影《香水》,那里面主人公就是变态的拿人来做香味调和,而这个容器也与电影中的非常类似。
她无力的靠在门板上笑了笑,与其说那是笑容,更不如说是一种强拉扯出来的奇怪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甚至还有点凄美的感觉。
"我知道了,知道为什么酶被催化,肉毒杆菌为什么被释放,全部清楚了,原来是尸毒,原来那个未知的成分是尸毒。"黎萱伸出手,指了指屋内的一个又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承载器。
凌浅易皱眉。
生物酶本来就从生物中提炼,肉毒杆菌也是如此,而尸毒更是从生物的腐蚀中提炼,两两结合,如何不叫他们产生反应?就跟磁极上同性相吸异性相斥一个道理,同样是生物体,是不是这些病毒也会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之感呢。
她黎萱是不是该仰天哈哈大笑了?可为什么眼睛中如此酸涩....尤其是见到一个个孩子面容扭曲却安详的漂浮在油体之中,那么沉静,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泼,她是不是也联想到了自己。
联想到十岁那年一个人在纽约空荡的别墅中默默哭泣?从那以后就没有在哭过。
突然黎萱感觉到温暖的手指覆上脸颊,替她轻拭着,眼中不断滚落的是什么?她用手背轻轻的擦了一下,是水滴,是好久好久没有碰触过的水滴,带着滚烫的灼热。
抬头对上凌浅易无表情的面容,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帮她擦着眼泪,可那双此时难得有温柔的双眸却在告诉她不要哭,告诉她有依靠。
"boss"黎萱动也不动的让凌浅易帮她把眼泪擦干,没有羞涩没有惊讶,有的仅是平静,好象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能是他们受到美国开放文化的熏陶,也可能是彼此情不自禁的感情流露。
上司关心下属总是好事情。
突然凌浅易收手,淡淡道"有人来了。"
黎萱挑眉,她的上司总能处变不惊,这都在虎口了还能如此云淡风轻的讲话,"那我们是藏着还是被他们抓住?"殊不知她的话也够让人汗颜的,现在他们淡定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开饭了,吃什么';的问题,很匪夷所思。
"藏?不"凌浅易冷笑一声,在他的世界中还没做过躲藏这类的窝囊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