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祯十四年,清崇德六年(1641年)六月,皇太极在盛京得知明朝派了十万援军支援锦州,朝廷众臣惊慌失措,众多众臣建议皇太极撤军。
皇太极自从开春以来,身体便每况愈下,鼻子经常流血,而两月前自己最宠爱的宸妃海兰珠病重身亡,给皇太极的身心造成了重创,在海兰珠生前居住的关雎宫伤感数日,不见任何人。
此时的皇太极在大殿上强撑着身体,召见了诸位大臣。范文程和索尼,多铎,代善等满清众臣看到皇太极疲惫的神态,都不禁流下泪来道“还望皇上为我大清保重龙体,不要再操劳了。”
皇太极挥挥手,示意道“如今明国派洪承畴率十万大军到了锦州,朕放心不下啊。还望诸位大人想个法子,是战还是撤?朕要听听大家的意思。”
索尼躬身道“皇上,今明国出兵十万,气势锐不可当,一战便拿下了乳峰山险要,我大清锋芒受挫,士气低迷,臣建议还是先撤军为上策。”
皇太极听了颔首道“索尼之言在理。”
边上的代善也赞同道“皇上,我八旗子弟已派出了四旗,现在国内的兵力还只剩一半,如果要与明国再战,那便是要举国之兵和明国决战,臣认为还不是到决战的时刻,臣也认为此次围攻锦州就此作罢,来日再做计较。”
边上的其他满族将领纷纷点头称是。
范文程急道“皇上,老臣有一言。众位大人所说明朝此次十万大军不假,战力不俗,可是大家想过没有,如果这次我大清能打败这明朝十万大军,这对我大清将来进攻中原将会是何等的良机!”
皇太极听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兴奋地说道“范大学士请继续往下说。”
范文程继续说道“诸位大人都知道,现在明国流贼四起,明国的军队为剿灭流贼,四处奔波,大部分的兵力被牵扯在中原各地,然而,此次来援的明军却是明国精锐,打败了这支军队等于砍断了明国崇祯帝的一条臂膀,试问以后还能有谁能与我大清勇士争锋?”
满朝众人一听,觉得范文程说的有理,连原先主张撤军的索尼和代善等满族权贵都纷纷点头。汉人官员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和宁完我,马国柱等人听了脸上喜色顿开,看吧,还是我汉族官员有脑子,眼界开阔。
“可是范学士,这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举我大清全国之力与这明国十万大军决战,可是关乎我朝国运的关键,要是万一不能达到目的,岂不是功亏一篑?”代善抚须道。
“礼亲王所言老臣谋国之言,下官当然知道此战的风险。”范文程笑道,“但是打仗哪里没有风险的?那就要看我大清能不能搏他一下,况且大家都知道,这明**队派系林立,不像我大清勇士,齐心协力,上下同心。”
皇太极思索半天,问道“如果朕也能出兵十万,范大学士认为大清有几分胜算?”
众臣一听惊讶的合不拢嘴道“十万?我大清此时那里能这么快聚集十万军队?”
范文程决然道“如果皇上能聚兵十万,臣认为有六分胜算。”
“嗯?怎么只有六分么?”皇太极不解道。
范文程躬身道“原先臣觉得有七八分胜算,但是这明国永明王在这明军之中,臣便减去了一二分。”
皇太极哑然笑道“难道范大学士竟然把这明国的永明王看重到如此程度,不过就算这永明王有再大的本事,朕也叫他有来无回!”
随后皇太极猛地站起身来,涨红着脸大身说道“朕决定和明国决一死战,命令正黄旗,正红旗,镶红旗,镶白旗四旗出兵四万,汉八旗出兵两万,蒙八旗出兵两万,再去通知朝鲜国出兵五千,一个月内到达锦州,朕要亲征锦州!”
皇太极回到庄妃的宫殿,庄妃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孝庄皇后,她是已故宸妃海兰珠的亲妹妹,为皇太极生了第八个儿子福临。皇太极来看庄妃,倒不是他有多么宠爱庄妃,虽然庄妃长的也很漂亮,但是皇太极来看她是因为她的脸和海兰珠有几分相像。
庄妃也懂得分寸,知道皇太极心里思念自己姐姐海兰珠的原因这段时间来的比较勤,所以也常温柔细语宽慰皇太极,使得皇太极对她不免看重了几分,再说自己的八子福临不到两岁,长的像粉团似的很是可爱,皇太极心里开怀不少。正待他要逗弄庄妃怀里的福临,一名太监急忙跑来禀报道“皇上,太子回来了。”
“什么?豪格怎么回来了?”皇太极怒道“前方战事吃紧,他怎么不封诏便回盛京,真是胆大妄为!”
太监小声道“听说太子的生母乌兰那拉病重,太子回京是看望她的。”
这豪格的生母乌兰那拉原先是皇太极的继妃,在皇宫内地位崇高,仅次于大福晋哲哲,但是并不得宠,后因在宫内乘轿违反了努尔哈赤定下的祖制,便被皇太极废黜,遣回了娘家,不得入宫相见。
皇太极想起前不久议和的时候,多尔衮密报说豪格曾经说当“当吾为木偶耶”的话,心下更是恼怒,虽然皇太极也知道多尔衮此举是有意在挑唆自己和豪格的父子关系,但是现在正好是打压一下豪格的时机,于是命道“豪格不封诏私自回京,置前方战事如儿戏,已经不能担当太子之位。立即削去豪格太子之位,降为郡王,叫他立即前去锦州戴罪立功!”
还在自己外公府邸探望母亲的豪格接到皇太极的旨意后,大惊失色,自己的储君之位就因为探望自己病重的母亲而丢了,皇家无情果然不假,豪格在自己母亲乌兰那拉的泪水中只得再次返回锦州。
这时的周仁远正在洪承畴大帐和众将争执,周仁远和虎大威,吴三桂坚持乘胜追击,立即前去攻打凌河的清兵。而洪承畴则坚持认为现在清军虽然只剩四万,但是在凌河镇已经建立起严密的防御阵地,野战并非是明军的强项,只有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才是上策。
曹文诏等辽东将领见督师和监军意见不同,不敢出声,只是沉默不语。他的宁远军已经和鳌拜交过手,见清兵战力不俗,心下一时也不敢冒然出兵进攻。
周仁远此时口干舌燥,劝说洪承畴道“督师大人,我也知道这鞑子已经建立起防御阵地,但是他们人数只有四万,正是我大军挥兵进攻的大好时机,我军有大量的火器,先用红夷大炮和弗朗机轰鞑子大营,再用火铳手和弓箭手削弱鞑子的骑兵,我军的骑兵再扑杀上去,大有胜算啊!”
洪承畴笑道“王爷说的虽有道理,但是王爷可曾想过,这四万鞑子大多是骑兵,凌河镇地势开阔,不如这松山,塔山,山高险峻,如果鞑子将这骑兵铺展开来,我军就算有大量火器,能挡住这鞑子骑兵群起攻我大军否?一旦被鞑子骑兵攻入我军阵中,就算有火器,也会使我军打败,更何况我这大军之中有与鞑子一较高下的精锐骑兵么?”说着他环顾了一下帐中诸将,众将都低下头来,不敢言语。
周仁远看到此景,心下叹道“这些可都是我明军名将精锐,竟然也只能打顺风仗,无人敢与鞑子骑兵决一死战啊。”他不无失望道“看来本王真是不知兵,没想到我大明竟然无一敢与鞑子骑兵一战高下者。也罢,请督师把我衡州两千骑兵交于本王,再请调吴襄老军门手下的贺人龙部三千骑兵,山海关吴三桂部麾下三千骑兵给我,我带着八千骑兵来当这先锋抵挡鞑子骑兵。”
洪承畴和众将一听什么,八千骑兵去抵挡两三万的鞑子骑兵,小王爷莫非是气昏了头了,连忙劝道“王爷不要意气用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王爷要兵,本督可以答应,早知王爷用兵颇有谋略,但是这先锋还是就此作罢!”洪承畴脸色不大好地回答道。
周仁远回道“洪督师,各位将军,不是本王要抢这兵权,而是一旦错过时机,等鞑子大军来援,到时悔之晚矣!再说,本王要这骑兵统一为战,不能各自为战,方才可以与鞑子骑兵一战啊!”
洪承畴脸色稍霁,点头道“王爷说的有理,也只有把骑兵拧在一起,战力才能倍增,况且王爷善于用骑兵,好吧,就按王爷的意思调配各部骑兵给王爷!至于战还是守,改日再议。”
营中众将表情各异的离开了中军大帐,洪承畴叫住了周仁远道“王爷请留步,下官有事要与王爷商量。”
周仁远一听,便留了下来。洪承畴命人换过热茶,亲自端给周仁远语重心长地说道“王爷,下官知道方才王爷心里有气。下官不是不愿意进攻凌河的鞑子,但是王爷可知这朝廷的旨意是解锦州之围,不是要与鞑子决一死战。再说这营中诸将,哪个愿意将自己的全部家当丢在这锦州,王爷你别看有几个将领纷纷请战,那是因为我们刚刚打了胜仗,拿下了乳峰山。但是真要是到了和鞑子拼命的时候,刚才王爷您也看见了,谁会主动带着自己的军队去和鞑子耗上?下官也是无奈之举,只能慢慢和鞑子一起相持,等鞑子哪一天耗不住了,主动撤军。我等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周仁远听了,心中既悲哀又无奈,说道“督师大人,你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那鞑子如果不肯撤退,也和我大军相持,一旦鞑子大军来援,那我等是战是守?再说我军的粮草能供应的上吗?”
洪承畴听了愣住半晌,苦笑道“不瞒王爷,下官此次率军前来已经准备了供应大军一年多的粮草,都存放在那笔架山上,派了三千精锐看护。至于鞑子真的派军前来救援,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战就战,老夫把这把老骨头就丢在这辽东了!”
周仁远来到地图旁,看了看笔架山的位置,靠近葫芦湾海边,在松山和塔山后方,点头道“这笔架山的位置选的不错,三面环山,被靠大海。鞑子要取粮道不太容易,为保险起见,可派昭毅将军郑成功的水师在海上警戒,防止鞑子从海路抄我粮道。”
洪承畴听了大喜道“如果有水师戒备粮道,那这粮草就更万无一失了。”
周仁远自从看自己改变不了洪承畴的注意,只得每日里操练起手下九千骑兵。后来的一千骑兵是洪承畴特意从虎大威的大同军中调给周仁远的,这可是洪承畴的点睛之笔。因为周仁远自己有两千衡州骑兵,从吴三桂那里调来三千,从自己宣府军中调来三三千,唯独漏了大同兵和辽东兵,辽东兵是本地兵,原本就兵力不足,而周仁远却偏偏没有大同兵,洪承畴为了安抚其他将领,便下令调一千大同骑兵给他,这样一来,周仁远手下便聚齐了来自不同地方的骑兵,要是周仁远的骑兵有危险,这些不同派系的军队能看着自己的同僚置身事外?
周仁远在调教骑兵的同时,也拿着一把大刀在挥舞,这把刀还是前不久杨廷麟送给他的,是卢象升的遗物。杨廷麟请旨留下这把大刀也是为了纪念卢象升,一直带在军中,刚好周仁远觉得自己的宝剑虽然犀利,但骑在马上打仗总觉得不称手,杨廷麟便把此刀转赠给了周仁远。
周仁远挥着大刀,一点也不觉得吃力,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杨廷麟在一旁看着心里道“卢督师的宝刀后继有人了。”
就在周仁远训练骑兵一月之后,皇太极的八万援军正朝锦州开拔。洪承畴得知消息后大为吃惊,连忙召集所有将领到帐中议事。
“悔不听王爷之言,现在鞑子果然大军已到,和凌河的鞑子汇合共计有十三万之众。”洪承畴跺脚道。
众将听了面面相觑,纷纷说道“这鞑子是举全国之兵啊,大战不可避免了啊。”
周仁远反而劝慰洪承畴道“督师,如今事已至此,后悔无用,还是商议一下如何迎敌吧。”
洪承畴长舒一口气道“王爷说的是,本督现在虽有十万大军,但鞑子倾巢而出,只能严密防守,以待时机。”
然后对着众将森然道“众将听令,严密防守各自防线。如冒然出击者,斩!”
皇太极已经到了凌河镇,他不停地擦着鼻血,他自十日前率军出发,深怕明军突袭凌河清军,便骑马连日狂奔,鼻血不断流出,只得用碗接着,一路之上接了五大碗。到了凌河,见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等将士无恙,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睿亲王,郑亲王,对面的明军情势如何?”皇太子躺在大帐的明黄榻上虚弱地问道。
“禀皇上,对面明军自占了乳峰山后,以此山为依托,上面放置了多门火炮,和松山,塔山连成一线。明国大军在松山塔山山谷之间扎营,此地山高险峻,易守难攻,明军占了地利之先。”多尔衮连忙摊开地图展示给皇太极看。
皇太极微微起身瞄了瞄地图,点头道“这洪承畴果然知兵,占据山地险要之地,我骑兵施展不开,扬起长而避其短,洪承畴是个人才啊。”
“锦州如何了?”皇太极接着问道。
“自臣弟败退凌河,锦州的粮草已经得到明军的补充,再打恐怕也是万难了。”多尔衮有些羞愧道。
“这不是你的过错,你不用自责。”皇太极劝慰道,他此时还需要多尔衮这样的猛将,要不是自己看穿了多尔衮对这皇位虎视眈眈,说不定真的要把他当做心腹之臣。可惜啊,多尔衮你野心太大。“十四弟,朕此次带了满蒙,朝鲜八万大军,还带了孔有德他们的汉八旗,你就看着朕怎样打败这洪承畴吧。”
多尔衮听了一喜道“有了顺义王他们汉八旗的火炮,我军如虎添翼,打败明军指日可待啊。”
这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的汉八旗,厉害之处就是火炮,当年他们投降皇太极,带去了许多工匠。也能造出红夷大炮,虽然质量比不上明军,但是也相差不多,数量颇多,这次皇太极带来了三四十门火炮,专门要对付洪承畴和周仁远。
休息了一日后,皇太极起身亲自率军逼近锦州,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的军队重新围住了锦州。
城内的祖大寿等人大惊,连忙上城御敌。祖大寿看到城楼下密密麻麻的清军,叹道“然道我将葬身此地了?”
皇太极登上一座山峰,眺望着明军大营,对着身旁的孔有德说道“顺义王,你可在乳峰山对面的山上安放火炮,一定要压制住对面山上的明军火炮。”
孔有德一听问道“难道皇上要重新夺回乳峰山?”
皇太极听了点头道“不错,这乳峰山相当于锦州的门户,居高临下,如今被明军占领是我心腹之患。”
“对了,你们可探知这明军的粮草存于何处?”皇太极接着问多尔衮。
多尔衮答道“这明军的粮草存在松山后面的笔架山上,此山三面环山,背靠大海,要攻打实属不易。”
皇太极听了低头沉思片刻道“这洪承畴选的位置还真是不错,背靠大海?去找个当地人问问,可有法子从海路到达笔架山下?”
从孔有德身后出来一员汉人武将,躬身答道“禀皇上,末将知道这笔架山后山的大海有落潮的时候,只要我军趁落潮时候派兵进攻笔架山,一定可以拿下此山。”
皇太极听了心头大喜道“真的?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这名将领不好意思地饶饶头道“末将叫方嗣明,以前是海盗。”
皇太极听了哈哈大笑道“如果果真如你所说,笔架山有落潮的时间,朕便升你两级,赏赐良马一匹,黄金百两。还有你这名字得改改,以后你就叫方思清吧!”
这名武将听了大喜,忙跪倒在地大呼道“末将方嗣明-哦不—方思清多谢皇上,末将愿为大清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其他汉族官员听了纷纷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方思清,而多尔衮则在一旁心里酸溜溜地道“这四哥拉拢人心这套,自己还真是差的很远。”
众将听令,朕决定三日后攻打明军,以攻打锦州为饵,实则攻打乳峰山,攻打锦州的由郑亲王济尔哈朗和豫亲王多铎率领,乳峰山由郡王豪格和贝勒尼堪率领蒙古八旗和朝鲜军攻打,顺义王率汉八旗火炮支援攻打乳峰山。武英郡王阿济格率领一万人马绕道松山攻打笔架山。其余众将随朕做为中军压阵。”皇太极命令道。
众将轰然道“谨遵皇上旨意!”
周仁远和洪承畴此时也登上来了乳峰山,看到对面一座山上清军将领云集,一顶明黄的华盖在山顶若隐若现。两人心里一沉,相互看了一眼,皇太极亲自带兵来了!
两人急忙回营,不停地调兵谴将,两人都知道一场决定大明和满清命运的大战就要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