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好极了。
无边无际的天万里无云,湛蓝湛蓝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上,投射出万丈光芒,洋洋洒洒地普照着广袤的大地。
蔚蓝色的大海上,不时有海鸥掠过,发出低低的鸣叫;微风拂过海面,在耀眼璀璨的阳光下,海面霎时间变得波光粼粼,金灿灿的。
蓝蓝的大海下,美丽的珊瑚丛间,生机勃勃的水藻旁,有各种各样的鱼儿在自由自在的游弋着,嬉闹着,这时,有两条美人鱼也优哉游哉地潜入海水中,正快活而娴熟的向深海处游去。
她们游啊游啊,很快,各种各样绚丽缤纷的水母就悠悠的飘荡在头顶上方,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鱼儿簇拥着她们,像是羡慕而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不速之客,温文尔雅的入侵者。
只见,她们俩一会儿手拉手,一会儿自顾自的游弋,一会儿挥起一只胳膊和鱼儿打着招呼,一会儿又摸摸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可爱的鱼儿,一会儿扭动着美丽的尾巴翩翩起舞……
这两个美人鱼就是田甜和欧阳雪。
她们是那样的自由自在,那么的开心快乐。
在美丽的海底世界,仿佛她们真的就是生活在海洋里的两条快活的鱼儿。
鱼儿们宛若对待尊贵的女皇一般对她们顶礼膜拜,毕恭毕敬,主动地为她们让道,唱着悦耳的赞歌列队欢迎。
欧阳雪简直开心极了,她尽情的游着,舞着,唱着,笑着……
突然,她醒来了,是被人摇醒的。
她有些不满的揉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身。
“快点!小雪!”这时,有个尖锐而急促的声音传来,“马上就要上课了。”
随后,是一串奔跑着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欧阳雪一个激灵,看了一下表,立即慌了神。
她赶紧三下两下敏捷地爬下床,没时间刷牙了,她只能快快的胡乱漱下口,然后,把湿毛巾往脸上及眼角各处随便一抹便匆匆跑下楼。
但,一路上,她仍然想着那个奇怪而美丽的梦,并因为没有在海洋里徜徉更久一些而倍感遗憾,沮丧和气恼。
那是一趟多么如梦如幻的神奇的水下之旅啊!
可是,一想起妈妈,她的心不禁又沉甸甸的。
这天,田甜基本康复了,可以下床自由走动。但,美中不足的是,她还是不能说话。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为了缴交住院费,她只好请护士帮她打了沈默的呼机,并请他把钱邮寄过来。
因为她的身份证放在车上被烧毁了,所以,只能和医护人员协商,借用他们的身份证。到时,把钱寄往他们的名下。
最后,一致协商决定寄到一个护士的名下,再由她取回来。
沈默终于得知田甜的下落了,而且,获悉她已经没事了后,不禁又惊又喜。于是,他立即决定开车把钱送过去。但,却被告知不用,只要帮忙好好料理生意就行。
如此,沈默也就不好再执拗的坚持了。
次日早上,一上班,沈默就去财务那里领了五千元,当然这是公款,并来到邮局把钱寄了出去。
不过,当他把填写好的汇款单和钱一并塞入小窗子里工作人员的手中时,心里还是有些迟疑不决和忐忑不安的。
他担心落入骗子的圈套。
虽然电话中的那个女的说的在情在理无懈可击,但是,他还是多少有点将信将疑。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只有赌一把了。
在钻进驾驶室前,沈默又扭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橄榄绿的邮局。
下午,大概三点多钟,田甜住的那个病房里被送来一个病友,那人俯卧着,脸上及背上都缠着厚厚的雪白的纱布,一动不动的。
哦!天哪!太可怜了!
她震惊极了,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感叹。
太惨了!怎么成这样了?家里着火了,来不及脱险?还是一位消防队员?
每当她静静地盯着沉默的病友看时,就不禁这样想着。
而且,随后,她就惊讶的发现,这个病人也没有家属陪伴,更没有亲友来访和探望。
他就这样孤零零的安安静静地躺着。
当然,如果她的嗓子能发声,也许,田甜将向护士打听一下这个病友的情况。但,看着医护人员来去匆匆的身影,她又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这种无聊至极的事情用笔向他们打探。
谢天谢地,这天,她终于可以说话了,尽管声音还不够清脆悦耳,没能恢复如常,但,总算能出声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于是,她决定出院。医生给她开了一大堆药,说是回家巩固疗效。
值得欣喜的是旁边的那个病友也醒来了,他扭动着身体,似乎想变换一下姿势,但,却未能如愿,当然,也不能如愿。因为,他的伤情迫使他只有这样不雅而不适的俯卧着。
另外,他不时发出断断续续或轻或重的痛苦的哀吟声。
那种凄惨的哀鸣,直让人揪心不已!
办好出院手续后,田甜开开心心的回到病房打算跟这个可怜的病友道别。
于是,她来到病友的床头,蹲下身,微笑着说:“嗨!朋友,你好好养病哦!我想,你很快就会康复的!请相信经验丰富和技艺非凡的医生!那,我走了,再见!”
听到有说话声,趴在床上的病友的那颗耷拉在枕头上的脑袋缓缓的抬起来,扭头看向她,眸子里掠过一道难以掩饰的喜悦和光芒。他眨巴着眼睛,忽然,定定的疑惑的凝望着她,仿佛在甄别一个心仪已久、觊觎许久的来之不易价值连城的瓷瓶一般。
田甜都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然而,正当她为了躲避这种尴尬而站起来转身欲离去时,突然,她的左手臂被人猛的拽住了。
她惊慌失措的扭转头。
只见,他呼吸急促,热泪盈眶地凝视着她,十分激动的说:“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田甜惶惑地摇摇头,感觉莫名其妙极了。
“先生,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前,你我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呀。”说完,她又绽开她那招牌式的迷人微笑。
“不,不,我们见过面,谁说我们没见过?”病友似乎有些失落,下意识的辩驳道,“我们俩一定见过的。”
他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出后面这句话的。
田甜呆若木鸡的看向他。
他稍事休息后,又扭头对她说:“你信不信,我还知道你的名字?你叫田甜,沈田甜。”
对方那从容不迫的自信,那准确无误的信息,让田甜大惊失色,她瞠目结舌的注视着他,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直至跌坐在对面的病床上。
“那么,能告诉我,你是谁吗?”稍稍平复了心情后,她猛地抬起头望着病友颤栗着问。
“黄——承——康,”他一字一顿的回答。
“黄承康,黄——承——康,”田甜低低的默念着,大脑在快速地运转着,在极力扫描并搜寻着,这个名字好像是似曾相识,但是,却没什么深刻印象了。
她禁不住有些茫然,心想,大概是自己小学时的同学吧。
“同学,你还好吧?”她笑着再次走了过去,主动而热情地搭讪道,“哎!你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什么?同学?”黄承康失望的摇摇头,随即,苦涩的笑笑,“你把我当你同学了?”
只见,他把头无力的垂在枕头上。
田甜困惑不解的看着他,仿佛被人施了魔法般定住了。
好一会儿,她心想,不然呢?
或许,对方看出了她那急于想寻求答案的心理,便悠悠地说:“是笔友。”
“笔友?”田甜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没错,是笔友。”黄承康说,“有天,我买了本杂志,看到了你上面的文章,就写信给你,你我就这样相识了。”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此时,田甜混沌的大脑仿佛猛地透进来一束光,狠狠地把大脑给激活了。
刹那间,一个能言善辩、瘦削高挑且一身牛仔服的男孩浮现在她眼前,是的,没错,就是他。尤其,她清晰的记得,他那常常挂在脸上的明媚的笑容,如冬日午后阳光般温暖。
她那兴奋和激动之情简直不能自已。
黄承康总算开心的点点头。
随后,他抬头看了看床头右侧方向,说:“你看看那抽屉里有没有我的东西?”
于是,田甜走了过去,拉开抽屉后,发现里面有一件已经支离破碎的上衣。她拿出来抖一抖,想展开给他看,然而,这时,忽然,不知什么东西晃晃悠悠地掉了下去。
她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张相片。
于是,她忙蹲下身去捡拾,这才发现相片上是一位年轻曼妙的女孩。
只见,这个女孩赤脚踩在浅浅的海上,清澈透明的海水轻抚着她那洁白的脚踝,一米见外的海面上正滚滚而来一波雪花似的浪花。
她上身穿一袭雪白长裙,裙子的下摆在海风中飞舞着,头上戴着一顶淡黄色的编织草帽,也许,是担心风刮走心爱的草帽吧,她右手紧紧捏住草帽的一侧。
帽缘下伸展着如瀑布般顺滑而漆黑的披肩秀发。
透过薄薄的裙子可隐约可现女孩那亭亭玉立、玲珑婀娜的颀长身材。
或许,女孩本是面向蔚蓝的大海的,可能是被拍照者叫了一下,便蓦然回首粲然一笑。
那笑是多么纯洁,多么迷人,多么好看啊!
湛蓝的天空,蔚蓝的海,洁白的沙滩,涌动着的浪潮,远处一搜插着红旗的渔船,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这是一副多么美的风景啊!
其实,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多年前的自己。
田甜禁不住浑身战栗,连手上的照片也随之颤抖起来,她激动的嘴唇颤动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只有,眼眶里那翻涌的泪水。
她把满腹疑惑的目光默然地投向他。
“相信你也认出了这相片里的女孩了。对,没错,这就是当年你给我的相片,我一直保存着,一直放在我的贴心上衣里,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拿出来细细端详一番。”他说。
“不,不,其实,你不必这样的!”田甜的脸刷的红了,然后,低下头,喃喃的说:“千万不要因此影响你的婚姻,让我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没结婚。”突然,他漫不经心的冷冷的答。
“什么?你没有……?”她重又抬起脑袋讶异的问。
“是的,我没有结婚,至今没有结婚,我,不想结婚。”他不以为然的说。
“可是,一个人怎么行呢?哪天老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田甜无限担忧的看着他。
他只是微微的摇头。
“对了,你是怎么受伤的?家里着火了吗?”她好奇的问。
正当这时,护士来了,要送黄承康去换药。
她站在病床前,目送着他被护士推出病房,心里针扎般疼。
稍加镇定后,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提着自己的那袋药离开了。
田甜走出医院后,看见大门口有卖水果的,她想买一些送给他,可是,想到他根本就没法吃,只好作罢。
一会儿,她路经一街道拐角处,看见一个小鲜花店,便果断地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她抱着香气四溢的花儿返回到医院的病房,把它轻轻地放在黄承康的床头柜上。
病床上空荡荡的。
他还没有回来。是的,他没那么快回来。
坐在返回家的汽车上,田甜感慨万千。她是多么迫切的想看看阔别多日的孩子们啊!还有,她那心心念念的摄影楼。
与此同时,她也无比懊恼和痛心。
因为,一,轿车没了,那可是没开多远的新车呀;二,银行卡烧毁了,还能补办吗?里面的钱怎么办?三,呼机被付之一炬了,多可惜呀。那可是第一代摩托罗拉汉显传呼机,一千七百多哩。
当然,她心疼的不是那点钱,而是,感情。人和人之间可以日久生情,那么,人和物之间,天长日久了,也有那种无法割舍的情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