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这时,又有一声响起,仿佛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气若游丝的呼唤,又像是从远方悠悠飘荡而来的诡异呼喊。
这声音,仿佛飘忽不定,忽隐忽现,若即若离,让人不寒而栗。
“知道了,在那儿!你们看那!在那儿!”突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叫了起来,发现了新大陆般,一脸兴奋地直指右前方。
人们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原来,距离着火轿车的不远处的那个蓝色卡车的驾驶室内有一只手不时在轻轻的挥动着。
“咦?莫非那个司机还活着?”有人难以置信地嘟囔着。
有几个人想过去查看,但,又踟蹰不前。也许还是有些疑虑和恐惧。
看着有人跃跃欲试,却不敢挪步。这时,不知谁建议一起去看看。
于是,一番呼朋引伴后,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一起捏着胆子阔步走了过去,他们试图把车门打开,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车门却纹丝不动。
果然,低微的呼唤声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有人踮起脚跟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但,太高了,看不太清楚,只依稀看见司机软绵绵地趴在方向盘上,不过,可以断定的是车里的男人受伤了,额头在流血。
有人建议给可怜的司机一点水喝,于是,便拿一瓶矿泉水来。
但,无奈车门紧闭。
不过,就算能把水递到司机的手中,估计他也不一定能喝上了,因为,已然奄奄一息伤者,很可能伸手拿根羽毛都困难了,更何况一瓶沉甸甸的水呢?
大概十多分钟后,人们心急如焚翘首期盼的救护车,终于呼啸而至。浩浩荡荡的来了三辆。
其中,有两辆车分别把田甜和那个好心的男人带回医院救治,留一辆等那个夹在驾驶室动弹不得的司机师傅。
因为必须用专门工具破拆,所以,不得不求救于消防队员。
俄顷,一辆警车也鸣着尖锐而刺耳的警笛呼啸而来,在事故现场戛然而止。
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分别从四扇洞开的车门里迅速钻了出来。
随即,消防车也闪烁着火红的警灯疾驰而至。
这时,着火的车成了一团火球,根本就没救了。
消防员的到来,只不过是为了消灭火苗,控制安全隐患罢了。
只见,消防车刚停稳,一群橙色的精灵便敏捷而极速地从车上跳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扛着长长的水管就往熊熊烈火方向百米冲刺般前进,然后,把高压水枪对准那腾腾窜起的烈焰。
他们忍着呛人扑鼻的异味,忍着扑面而来的热浪和高温,镇定自若地执行着自己神圣的天职,履行着责无旁贷的使命,熊熊的火焰把那一张张肃穆但年轻的脸蛋照得通红。
终于,火势没那么凶猛猖狂了,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破拆工作在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驾驶室里传来了时断时续微弱的低吟。
看热闹的人如潮水般涌上前来,但,交警立即过来维持秩序,呵斥着只能站在安全带外,不准过界。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一晃就到了开会时间。
见沈田甜女士还没来,主办方的负责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时在大门口张望。继而,又回到办公室抱着电话不停的联系,但,奇怪的是电话那端无人接听,呼机也无人回复。
救护车把田甜载到医院后,立即,被送到了急救室。
经有经验的烧伤专家诊断,她其实无大碍,烧伤不严重,造成昏迷的原因是,一,惊吓过度;二,吸入有毒的气体和高温气体。
最棘手的是那个救死扶伤的好人了,烧伤面积竟达百分之五十之广。区域包括头,手,背。
光是帮他处理伤口,一帮医生护士就花了好几个小时。
这天晚上,朱阿姨做好饭菜等女主人回来。可是,左等右等,菜都热了一遍又一遍了,还是不见人影。
甚至,一直到晚上十点,她也没回家来。
无可奈何,焦急的朱阿姨只能向沈默先生打听。
听保姆这样说,他也很惊愕,感觉不太寻常。
“她说好今晚会回来吗?”他问。
“说了,还叫我做一个鲫鱼汤给她吃咧。”朱阿姨喜滋滋的说。
听罢,他的心开始慌乱的狂跳起来,感觉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于是,他连忙去办公室打她寻呼,接着,拨打电视台前同事的电话询问。
然,可电话却无人接听状态。
他瞟了一眼时间,原来,快十一点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太晚了,可能人家早已睡下了。
他有些犹豫了,不知要不要继续拨打电话。因为,半夜去打搅人家,委实不妥,也不是他的做派。
但,一想到和田甜的安慰戚戚相关,他一咬牙,就打算豁出去了。
罢了,就当一回恶人吧。
于是,他咬咬牙,又打了几个电话,但,只有一个接听了的。
当他问及“十佳”颁奖晚会事宜时,对方却一脸懵,说他没在台里,在外面旅游,并说已经休了好几天假了。所以,他并不知情。
当他放下电话后,回去时,坐在客厅的朱阿姨立即起身,一个箭步上前,迫不及待的向他打听情况,问她到哪儿了,要多久才到家。
说实在的,他没料到保姆还没睡,不免有些惊诧。
可是,沈默瞥了她一眼后,却迅速把目光投向别处,长长的叹息一下,然后,摇摇头说:“你先吃吧!估计,今晚,她不会回来了。”
“啊?可我做了好多菜哟!”朱阿姨惊讶之余,不免有些失望。
于是,一脸沮丧的踉跄着走到餐台前坐下,把盖在上面的盘子一个一个的揭开。自己一个人吃了起来。
为了等候田甜的回复,沈默又返回到办公室,在电话旁守到十二点半。但是,电话一直都是静悄悄的。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依稀可闻他那均匀的喘息和规律的心跳声。
无奈,他只好失望而忐忑地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上班,他就去办公室查找有没有未接来电。但是,没有。这,表明,她还是没有回复电话。
随后,他又打电话给电视台的前同事,终于,得知,昨日,田甜根本就没有去参加那次晚会。
闻言,他的心猛地下沉,手心直冒冷汗。
沈默明白,田甜是一个规矩而有原则的人,她绝对不可能轻易的不遵守诺言,也不可能随便不回家过夜却不与任何人告知行踪的,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她出意外了。
只有出意外了,才来不及通报,或者不能够通报,无法通报。
作为好朋友,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找他,可是,天大地大,去哪儿找呢?看来,也只能静等消息了。
今天是星期五,是孩子们回家的日子。
以前,都是田甜亲自把他们从学校一一接回来的,可,今天,只有自己开车去接了。免得他们分别在校门口苦苦等待。
当得知来接他们的竟然不是妈妈时,他们一个个都十分疑惑不解,每个上车时都仰着脸问:“咦?叔叔,怎么是你?我妈呢?”
他只好一遍遍说:“你们妈妈有事外出了,还没回来,所以,叫我来接你们。”
他们“哦”了一声后,便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地穷追不舍了。
沈默这才松了一口气。
姐弟三个一上车就如喜鹊般眉飞色舞地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沈默从后视镜窥视着这三个天使般可爱的孩子真是羡慕极了,心想,像花儿一般的年龄真好!可惜啊,自己早就一去不复返咯!
他们叙述着自己学校的趣事,叙述着某个老师或同学,叙述着令人捧腹的某个瞬间,谈论着某个当红的明星,等等。
回到家,见朱阿姨又在屋檐下翘首张望,沈默明白她是期盼女主人回来。
“朱阿姨好!”,“朱阿姨好!”,“朱阿姨好!”。
他们姐弟三个从她身旁经过时分别一一招呼着。
朱阿姨也满脸堆笑的“欸”“欸”的回应着,并如一个长辈般慈祥而喜爱地凝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
“先生,我说,孩子他妈,今天回来么?”见沈默迎面走来,她快步上前急不可耐的低声问。
“不知道。”可他仍然摇摇头。
听罢,朱阿姨的脸色倏地变了,她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低下头,继而,又突然抬起头来,紧锁着双眉,定定地看着他,问:“先生,那,她,她,没出什么事吧?”
沈默也注视着对方,朗声笑着安慰道:“没有。哪儿有什么事呢?我想,她应该碰到熟人或者好朋友后,顺便一起玩去了吧。一高兴,就忘记跟你打电话了。”
朱阿姨听后,将信将疑,脸上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说:“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回啊?”在她转身欲离去时,又这样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沈默看着她蹒跚离去,嘴角扯了扯,喉结上下蠕动着,然而,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目前最棘手也是最敏感的问题。
说句心里话,看着这个像母亲一般关心主人的人如此落寞和牵挂的样子,沈默的心也仿佛被人紧紧揪住般的难受。
沈默极不甘心的又来到办公室的电话旁查看来电显示,遗憾的是还是没有新的来电。
唉!她还是没回复!
他失望而颓丧地跌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双眉紧锁,焦虑不安,不知所措。
唉!怎么会这样?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两根手指在额头上来来回回的漫不经心的按压着,脸上集聚着浓重的痛苦和懊恼。
忽然,他在裤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他娴熟的抽出其中一支,叼在嘴里,旋即,纵向握住打火机,用拇指轻轻按压一下,火就腾地蹿起来,在空气中轻轻地摇曳着。
他赶紧低下头,让火苗靠近自己嘴里的烟,为了能更快点燃,他一边“吧嗒吧嗒”地砸吧着嘴。很快,烟就燃烧起来, 亮起了红红的火星子,可见,点着了。
于是,他果断而迅速的抽离打火机。手一松,打火机上的火苗就迅速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桌上的烟灰盒里已经横七竖八地积聚着一堆烟屁股了,办公室也变得一派乌烟瘴气——烟雾袅袅,异味扑鼻。
月亮如一把银色的镰刀般寂寥地挂在天穹上,惨淡的光倾泻在大地上,蓦地,地上的一切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面纱似的。
喧闹了一整天的大街小巷,此刻,终于寂静下来了,宛如一切的一切都已经酣然入睡了般。
就连在值班室值班的派出所的那两个年轻人也趴在桌上打起了响亮的呼噜来。
可是,这时,突然,想起了“笃笃笃”的敲击声。
其中一人蠕动着嘴,以为是幻听,便换了一个姿势后继续睡,然而,敲击声却依然固执而笃定的响着,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似乎还伴有呼喊声。
他一个激灵,猛地抬起了头,呆愣了几秒,然后,看向窗台,仿佛有个黑影在玻璃窗外,但,睡眼惺忪,实在看不真切。
于是,他又快速的用手背揉揉眼睛。
他定了定神,终于看清了。外面果然站着一个男人,大概三十来岁的光景,满脸的疲惫和憔悴,胡子拉碴,头发有些凌乱。
他连忙拉开窗上的栓子,“呼”的打开窗户。
“先生,您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哦!我想,报一个失踪。”那人有些沮丧的回答。
“额,好的,请等一下。”他说着,后退一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那个仍在梦乡里遨游的同事,随后,拿起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和一支笔从窄小的值班室走了出来道,“先生,我们到这边接待室室来。”
于是,他们来到一个小房间,他请来人坐下,并倒了一杯开水放在桌上。
他这才和来人面对面的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