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时间到了,她立即拨通了那个还算熟悉的村口小店的电话。
俄顷,电话通了,传来了爸爸那无比熟谙的声音。
当他确认电话的另一端是自己的女儿后,随即,田甜听见听筒里飘来了千里之外的一句句关切的问候和一阵阵呵呵的笑声。
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温和,她居然有些激动了,喉头有些发紧,鼻子酸酸的。
五点四十分左右,欧阳雪终于出现了。
只见,她满面春风,步伐曼妙而轻盈,如一只美丽的小燕子般欢快的飞回自己的巢里。
而且,她的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美丽的康乃馨。
可是,她却没有在客厅里看见亲爱的妈妈。
她疑惑的四下张望着,蓦然回首,却见妈妈的身影在园林中闪现,瞧,她正往这边走来。
“妈妈,这是给你的!”欧阳雪转身兴奋地飞奔过去,把那捧香气袭人的花送到田甜的面前,“谢谢你!”
说着,欧阳雪有些哽咽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一眨不眨地直视着自己的母亲。
正沉浸在飞扬的思绪中的田甜登时愣住了,好半天,她才恍若从梦中惊醒般,笑着一把把花接过来,潸然泪下。
“谢谢!”她呜咽着,“你,你真是妈妈的,小棉袄!”
说着,她一把抱住了自己那懂事的女儿。
“可是,雪儿,我们是不是该把它们养起来?”一会儿,田甜松开欧阳雪,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的花丛中,紧闭双眼忘情而贪婪的嗅闻着,品味着,良久,才从芬芳的馥香中抬起头来,喜不自禁道。
是的,如此娇翠欲滴香气四溢的美丽的花儿又怎能让它轻易就凋零枯萎呢?
“好啊。我有玻璃瓶。”欧阳雪高兴的回答道。
随后,她就蹦蹦跳跳的跑上楼,取来两个曾经装过汽水的长颈玻璃瓶。
她把它们在洗手间的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并分别装了适量的自来水。
于是,那捧康乃馨就一分为二成为两瓶花。一瓶放在长长的餐台上,一瓶则放在茶几上。
“妈,你看,这样可以吗?”欧阳雪远远的打量着自己亲手插的两瓶花问。
这时,田甜从厨房里出来,走近后,细细端详和欣赏着,然后,展开灿烂的笑容道:“可以,而且,简直漂亮极了!这样,立即增添了几分雅致和生机!妙不可言!”
说罢,她向女儿竖起了大拇指。
“哇!好香啊!这花是从哪里搞来的?”刚刚和哥哥玩乒乓球已然满头大汗的毛夏好奇的惊叫起来。
“买的呀。”欧阳雪瞥了他一眼后漫不经心的答。
“嗯!真香!”这时,欧阳雨也出来并看见了,禁不住把脑袋凑过去,翕动着鼻翼十分夸张的深深地嗅着。
年夜饭,终于在六点正式开席了。
欧阳雨站在桌前欣赏着、端详着一道道冉冉升腾着热气的菜,口腔里溢满了口水,可是,他只是用舌尖轻轻的舔了一下嘴唇,刻意隐忍着,可小小的喉结却在他喉咙间悄无声息的蠕动着。
相比欧阳雨的自制和拘谨,毛夏就要豪放不羁许多。
只见,他悄悄地靠近桌旁,佯装若无其事的只是看看那一碟碟美妙绝伦的佳肴,然后,趁欧阳雨不注意,他的两根手指头就像老鹰看中了猎物般立即向一个碟中的美味俯冲下去,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扔进嘴里。
就这样,一颗又香又脆的腰果在他舌尖徘徊。
他极速的瞟了一眼欧阳雨,发现他没有看见自己那丢人的小动作,心中禁不住窃喜。
但是,毛夏却不敢咀嚼。他怕哥哥问他在吃啥,也怕口腔里那喷香的味道悄悄溜了出来,飘到对方的鼻孔里。
可,一动不动的含在嘴里,简直太憋屈,太窝囊了,甚至,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
于是,毛夏急冲冲的跑到厕所,假装洗手时痛痛快快的品味那粒腰果的美味。
当那颗来之不易的东西终于被他咀嚼并吞咽下肚后,他朝镜子瞥了一眼,露出了狡黠而得意洋洋的笑。
“哇塞!好棒哦!这菜又美又香,看上去也一定特别美味可口!我爱死了!”欧阳雪有些夸张的赞叹道,“简直比大酒店的还诱人!”
“这么美!我都不忍心破坏它们,不好意思动筷子了!”欧阳雪继续感慨着。
在厨房收拾工具的郝师傅听了这样的赞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郝师傅,吃饭了。来,你坐这儿!”看见师傅从厨房出来,田甜热情的招呼着。
“不,不,我要走了!”可是,郝师傅却笑了笑。
“啊?你现在就要走吗?”田甜惊诧极了。
“是的。”他答。
“吃了饭再走也不迟啊!瞧,你都辛苦了一个下午了!”田甜着实过意不去。
“不,家里人也等着我回去呢。”他难为情的笑笑。
“哦!这样啊。可是,我都没来得及准备好呢!”听郝师傅这样说,她也就不好意思继续固执的挽留了,只是,尴尬的笑笑,“那,我要给你多少钱?”
说着,她给郝师傅倒了一杯可乐,然后,用手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
“两百。”他回答。
“好的,那麻烦你等一下哦!”于是,田甜大步流星的去取自己的挎包,又转身去房间找来一个精美的红包,接着,塞了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进去。
来到桌旁,她又给郝师傅倒了一杯可乐,满含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我们家不喝酒,所以,就没买酒。你看……”
“没关系。那,我走了。祝你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郝师傅把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后,站起身扫了大家一眼道。
“谢谢!”欧阳雪欢快的致谢。
“郝师傅,你辛苦了!”田甜眉开眼笑的把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他的手上,“真的非常感谢!瞧,帮我们做了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
他瞥了一眼餐台上那香气扑鼻的菜,道:“不客气。”
“多谢了!”转身,他接过红包有些羞涩的笑笑。
随即,拎起地上的工具袋就朝门外走去。
“再见!”,“哥哥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孩子们都纷纷站起身,一一和师傅道别。
郝师傅回过头来笑容满面的向他们点头致意,并伸出一只胳膊来在空中挥了挥。
田甜弯腰提起准备在一旁的旺旺大礼包和一大袋苹果追了上去,固执而坚定的把郝师傅送出了庭院的大门。
她这才发现他是骑自行车来的。
“真是太谢谢了!那,我走了。你也回去吧,饭菜要凉了。”说着,郝师傅扶着自行车滑行一会儿便帅气的跨上自行车,叮铃叮铃远去了。
“妈妈,快点儿,饭菜要凉了!”毛夏抬眼看见迎面走过来的田甜叫喊了起来。
“妈妈,你喝橙汁吗?”欧阳雪抱着一大瓶橙汁问。
“好啊。”田甜回答。
于是,欧阳雪向上席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
“妈妈,祝你永远年轻漂亮!”欧阳雪举着杯子和田甜碰了碰。
“我祝妈妈天天开心,寿比南山!”毛夏则专门跑过去和她干杯。
他的话音未落,大家就被逗乐了,瞬间,笑声一片。
此时此刻,欧阳雨却像是一个记者似的,举着一架单反在不停地给大家拍着照。
“小雨,要不,我们拍一张全家福吧?”欧阳雪提议。
“可是,谁帮我们拍呀?”欧阳雨一脸沮丧。
“是喔,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欧阳雪也倍感落寞和失望。
“没事的,这相机有‘自拍’功能。”突然,田甜接过话茬。
于是,田甜搬来一张凳子,凳子上面再码放一把小木椅子,相机就放在椅子上,然后,她吩咐姐弟俩坐好,要调焦。
随即,她也迅速地来到自己的位置上。
只听“咔嚓”“咔嚓”“咔嚓”三声,相片就拍好了。
“咦?怎么是三声啊?”毛夏一脸纳闷。
“因为我设置的是‘三连拍’呀,”田甜得意的说,“多拍几张,免得有人闭眼或低头的。”
“哦!还那么先进呀!”毛夏不禁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
“哇塞!好漂亮啊!一个个都是帅哥美女!”端详着刚拍下的相片,田甜禁不住叫了起来。
“我看看,我看看!”毛夏嚷着也急不可耐地踮起脚跟凑了过来。
于是,她把相机递给欧阳雨,让他们慢慢欣赏。
“好了,以后再看,好不好?瞧,饭菜要凉了!”她呼唤着。
随后,他们相继上桌了。
这顿菜实在太棒了,他们津津有味的啃着,咬着,品着,尝着,都不忍心说说笑笑,怕漏了留香唇齿间的美味。
年夜饭在不疾不徐的进行着,等最后一个人放下碗筷,猛然发现居然花了近两个小时。
最后,有些菜 或汤都凉了,不得不拿去重新加热。
甚至,打着饱嗝离开饭桌时,仍然意犹未尽,但,摸着滚圆的肚子,却实在装不下了。
只有无奈、贪婪、不舍的最后望一眼餐桌上那寥寥无几的残羹冷炙。
欧阳雪主动收拾碗筷,然后,抱到厨房里去洗。
今天的碗筷格外多,在灶台上堆积如山。
欧阳雪盖上洗手盆下水道的盖子,拧开热水水龙头,水就哗哗的流下来了。
趁这个功夫,她把适量洗洁精倒在洗手盆里,然后,用手随便搅拌了一下。见水差不多了,就把水关了。
她正默默的低头洗碗时,欧阳雨走了进来,“要我帮忙吗?”
她仰起脸,回答说:“那,你负责漂洗吧!那个大盆就是洗碗的。”
于是,欧阳雨把盆洗干净,并立即装好清水,又把它稳稳当当的放在灶台一侧。
“哟,你们都在这儿呀!”毛夏走了进来,看了看,说,“我也来洗。”
“不,不要,你会打烂碗。”欧阳雪不放心的残忍拒绝。
“哼!你也太小瞧人了!”脸涨得通红的毛夏很不屑,说着,就卷起袖子来。
“你真的不会打烂呀!那,你就把小雨漂洗好的碗用干净的抹布擦干水分,然后,再放进橱柜里去。”欧阳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田甜在房间里准备给孩子们的压岁钱,当她把三张百元大钞分别一一装进利是袋里并来到客厅时,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于是,她便找到厨房来了。
只见,他们姐弟三个站在灶台前洗碗,像流水线上的工人般,齐心协力的各就各位各做各事,见状,她禁不住欣慰的笑了。
假如这三个人能永远如此团结恩爱就好了!她想。
“孩子们辛苦了!”忽然,厨房里传来清脆的说话声,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
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映入他们的眼帘。
“妈妈!”他们开心的叫道。
“我是来派发压岁钱的。”田甜向他们挥了挥手中那精美的红包。
“来,雪儿,新年快乐!”首先,她把红包递到欧阳雪面前。
“谢谢!”欧阳雪侧了侧身子,示意她装进上衣口袋里。
“小雨,这是你的!”她说着也插进他的口袋里。
“谢谢妈妈!”欧阳雨甜甜的笑了。
“妈妈,我的要放在裤口袋里!因为,上衣口袋太浅了,会掉的。”毛夏可爱的仰着小脸道。
“好——的。”于是,她把红包装进毛夏的小口袋里,顺势亲了一下他那宽宽的前额。
瞬间,毛夏的脸就红到耳根了。
“姐,你猜,咱妈给我们多少钱?”等田甜离开后,欧阳雨凑近欧阳雪的耳朵悄声问。
“十元。”欧阳雪抬起头想了想压低声音回答。
“不可能。”欧阳雨嘴一撇难以置信道。
“不可能?”欧阳雪困惑的想了想,然后,皱着眉头说,“难道是六元?或者两元?”
欧阳雨失望的摇摇头,轻叹一声,然后,他又靠近毛夏,问:“你猜,妈妈给我们多少压岁钱?”
“不知道。”毛夏转了转眼珠子,很不自信的道,“应该有二十元吧!”
欧阳雨冷冷一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工作去了。
“嗨!这还不简单?拆开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毛夏把手中的活儿一放,伸手摸到红包,刺啦一声撕开。他把红包往灶台的空处一抖,一张百元大钞豁然掉了出来。
“啊?一百!”欧阳雨和欧阳雪不禁目瞪口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不由得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
要知道,去年,他们的姑父给他们的压岁钱是一元。
此时此刻,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无不在宣告“今日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哥哥,我们也去放鞭炮,好不好?”毛夏可怜兮兮的哀求。
“放炮?你敢吗?”欧阳雨瞥了弟弟一眼。
“我不敢,但,我看你放,不行吗?”毛夏歪着脑袋反驳。
“嗯,好吧。可是,我们要把这些碗洗好了再说。”欧阳雨一边洗碗一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