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欧阳鲲鹏如约而至。
坐在副驾驶的田甜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想把心中的忧虑告诉欧阳鲲鹏,可是,又不好说出口,担心影响他开车,然而,不说,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鲲鹏哥,要不我们不要自己开车吧?坐长途大巴。”
田甜试探着问。
“开玩笑?现在都年三十了,哪有大巴坐?再说了,现在的大巴一般都被人早早的包了。奇怪,你干嘛忽然想坐车回去?”
“没,没什么。我就是不忍心你太累了。”
“没事。大不了就路上多休息一下。”
“好吧,那,辛苦你了!”
轿车在马路上疾驰着,歌声在耳旁飞扬。田甜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着一路平安。
“快到了吗?”
也许,有些累了,欧阳鲲鹏不时的向田甜打听。
“还早着呢!”
“啊!还有多少公里?”
“多少公里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还没有到市里。到了盘山公路后,就不是很远了。累了,就靠边停一停吧?”
“没事,再挺一挺。”
田甜虽然很想睡觉,可是,她不敢睡,她要打起精神跟欧阳鲲鹏聊天,尽管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欧阳鲲鹏睡觉,因为两个人的生命都在他手上呢。
坎坷不平的道路,使得车子颠簸不已,筛糠一般。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回到相对熟悉的县城了。这时,田甜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踏实一些。
“这是我们的县城。”
“呃,还有多远?”
“大概几十公里吧?”
“真可谓‘山路十八弯’!”
行驶到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时,欧阳鲲鹏感慨道。
“可不是吗?鲲鹏哥,慢点开哟!”
“这路也太小了,连会车都不方便。”
“这是最考验你的驾驶技术的山路。”
“嘿嘿嘿!”
欧阳鲲鹏笑着摇摇头。
“哇,这个坡好长好陡峭啊!”
从盘山公路下来没有多远,又有一条坡从山脚一直到山顶,见状,欧阳鲲鹏不得不加大马力。
“鲲鹏哥,你看看窗外这些在尘土飞扬中弯腰驼背爬坡的人,相比他们,我们是不是要幸福千万倍?”
“那是,我一脚油门能跑出去好远,可是,他们要用脚一步一步的量。对了,他们这是去哪?”
“去赶集。”
“远吗?”
“去我们镇上。不是很远,坐公交车是一元,可是,很多人都不是舍得花钱,所以,宁愿步行。”
“这么说,快到了?”
“对呀,快了。我采访一下,请问‘欧阳先生,你现在紧张吗?’”
“有点。”
“你觉得你会受到热烈的欢迎吗?”
“不知道,但我希望如此。”
“哦,那轮太阳好大好圆呀!真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到达山顶时,田甜不禁欣喜的感慨道。
马路旁边都是村落,车外响起来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随处可见炊烟袅袅,空气中也弥漫着特别浓烈的硝烟味。
家家户户都贴上了鲜红的对联。
“前面有一个一千多米的隧道,当我们穿过那个隧道后,右前方有一棵很大的榉树,我们在榉树下停车就好。”
“知道了。”
只见,榉树下有好大一块空地,欧阳鲲鹏把车徐徐停下。他伸了伸懒腰。
“鲲鹏哥,累坏了吧?”
田甜有些过意不去。下车后,欧阳鲲鹏把行李拿下来,左右环顾着,“田甜,哪个才是你家啊?”
“你猜?”
“那个白房子。”
“对不起,你想错了!坦白的告诉你吧,我家在山腰上,这里根本就看不见。”
“什么?还没到?居然还没到?”
“嗯。还有两三里路。”
“天哪!……可是,干嘛不开上去呢?”
“能开吗?你看就是右手边那条逶迤小路。”
“哦,我的天!”
“要不,我们不要拿那么多上去,剩下的明天再来取?”
“还是,咬咬牙拿上去好了。”
欧阳鲲鹏把车锁好,他无限担忧道:“这车放在这安全吗?”
“怎么?难道你担心被偷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如果一辆自行车放在这儿,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了。这个东西,你就送给人家,人家也弄不走,不会开。况且,农村的民风相当淳朴,没有人动那歪心思的。”
“鲲鹏哥,你是客人,你走前面。”
田甜谦让着。
于是,欧阳鲲鹏欣然走在前头。
这是一条竹林掩映的小路,虽然不宽,但是不算特别陡峭。鸟儿啾啾的叫个不休。
也许,竹林太茂盛,又加上太阳已经下山了,这条曲曲的山路看上去更加幽深和光线晦暗。
不过,空气很好是真的。
田甜和欧阳鲲鹏一边说笑,一边悠然的走着。可是,很快,彼此都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了。无奈,只好坐下休息。
然而,一停下来,便蚊虫簇拥,烦不胜烦。
“鲲鹏哥,马上就要看不见路了,怎么办?”
“那我们加大马力咯!”
“不行,我走不动了。”
“要不我背你?”
“才不要呢,我可不要人仰马翻。再说了,我们还那么多行李呢!”
“那,继续赶路。”
“好吧。”
田甜极不情愿的拖着沉重的步伐前进。
一会儿,耳畔响起“吱呀吱呀”的声音,这种声音由远而近,且越来越清晰。田甜不禁扭头一看,原来是钟伯推着独轮车像他们走来。
“钟伯,你也这么晚回家啊!”
“是田甜吧,你是老沈的闺女。”
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田甜认出来,然后,高兴的叫道。
“对,是我。诶,钟伯,你这是干嘛呢?”
“搞了一车柴火去街上卖。”
“卖到好价钱了吧?”
“还可以,今天卖柴火的人少。”钟伯满脸自豪的笑着说,“要不,把行李放到车上来?”
“好啊,我们的确累了。谢谢!”
于是,钟伯把他们的行李整齐的放到车上。
“我来推吧!”
一直不搭腔的欧阳鲲鹏迅速的上前握住车把。
“不,不行,搞得不好会倒下来的。”
钟伯憨憨的笑着说。
“鲲鹏哥,你虽然会开四轮车,可是,你不一定会推这个独轮车。知道吗?这也是个技术活,要有经验。”
田甜咯咯的笑过不停。
身上的包袱卸下了,真的轻便多了,也自然加快了脚步。就这样,钟伯推着车走在前面,田甜随后,欧阳鲲鹏在最后。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
“这个后生仔很标志,是你带回来的对象?”
“不是,是朋友。来我们农村看看。”
“是啊,就像我们没进过城,想进城看看一样,大城市里的人也稀罕我们这里的大山。”
田甜的爸爸站在桥头翘首观望着,远远地看见女儿回来了,赶紧迎上前去,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老沈,赚钱的闺女回来了!要多放几串响炮呃!”
钟伯说着,把独轮车支在地上。
“阿爸!”
田甜兴奋的朝迎面而来的爸爸招呼着。
可是,当他把目光投在欧阳鲲鹏身上时,眼神中写满疑惑和诧异。
“这位应该就是叔叔吧?”
欧阳鲲鹏主动走上前握起了手来。田甜的爸爸眼神飘离,脸上溢出一丝礼貌却不太自然的笑容。
“阿爸,这是我朋友。因为没有买到火车票,是我叫他开车送我回来的。”
“这么说,山脚下那辆小轿车是你们开回来的?”
钟伯插嘴道。
“是的。呃,钟伯,你到家了,我要把行李拿下来。谢谢您!”
“嗳,乡里乡亲的,别客气!”
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搬下来。
寒暄片刻后,钟伯和田甜他们就各回各家了。
田甜走在前面,爸爸走在后面。
走在自己熟悉的乡间小路上,听见潺潺的溪水,田甜感觉亲切极了。
厨房里,香气四溢,妈妈正在忙得不亦说乎。
听到说话声,弟弟妹妹们从各自的房间里钻出来。
“姐!”“姐姐!”“阿姐!”
一个个笑容满面又有些羞涩的招呼着田甜。
见有陌生人,他们又噤若寒蝉。
家里人前所未有的好客和热情,让欧阳鲲鹏的紧张消失殆尽。
顷刻,田甜就把带回来的工资统统给爸爸,把所有的礼物拿出来分发给大家。
“爸妈,这是鲲鹏哥买给你们的,在S市最大的购物商城精心选购的,希望你们会喜欢!”
“来,喝茶!”
这时,爸爸不知什么时候泡好了茶,分别给田甜和欧阳鲲鹏倒了一杯。
见有客人来,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站在走廊上探头探脑的,在门边露出半张脸。那是邻居的儿子,田甜一叫他,他就害羞的撒腿就跑了。
“阿妈,鲲鹏哥住哪儿?住阁楼吗?”
“阁楼?可是,有老鼠,而且很乱。让他和他们兄弟俩一个房间吧,有两张床,让他一人睡一张床了。”
“好。我先问问我哥,看他愿不愿意。”
在征得哥哥弟弟的同意后,田甜重新铺床,她换上了新的被套、床单和枕头套。
家里的床是老式的,下面垫的是晒干了的稻草,稻草上覆盖的是棉絮,棉絮上面才是床单。
妹妹们在一旁如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