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微仰起头，凤目圆睁，盯着丛陆，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我当然记得，可是你怎么知道？”楚湘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失望，更不敢去奢望。

丛陆看着表情错愕的楚湘，“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草莓味的软糖，喜欢把漂亮的糖纸做成蝴蝶结。你还记得我吗？”

楚湘嘴唇颤抖，脑子里回想着小时，丛哥哥给自己糖果的画面，“你，你是丛哥哥！”

丛陆点点头，“现在长大了，还需要我的保护吗？”

楚湘抬手捂着嘴，凤目中凝着浓重的水雾，注视着丛陆，说不出话。

丛陆被楚湘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看一下楚荆墓碑前被风吹乱的白菊花，“你若需要，我可以接楚荆的班。”

楚湘用力点点头，仍是盯着丛陆，不说话。

丛陆向楚湘走近一步，“那好，现在楚荆希望，你回去开开心心地生活。走吧。”丛陆说着，拉拉楚湘身上披着的衣服，之后他迟疑一下，放下手，转向朝不远处，自己的车旁走去。

楚湘立在原地，看着丛陆的背影，又看看楚荆遗像中的笑脸，“哥，是你帮我找到丛哥哥的吗？可是，明明该高兴的，我却高兴不起来。如果这是你给我的选择，我宁愿远永远找不到丛哥哥，来换你的长命百岁。”

丛陆走出几步，见楚湘仍是对着墓碑一动不动。他有些无奈，更多是心疼，却不敢允许再多感情流泄出来。丛陆迟疑着又折回楚湘身边，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走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谈。”

楚湘由丛陆揽着，坐上丛陆的车，“丛，丛先生，你还要谈什么事？”楚湘觉得面对丛陆，一时间“丛哥哥”似乎是过往的称呼，她叫不出来了。

丛陆启动车子，“这件事有些复杂，先回洛城再说。”

楚湘犹豫着拉出安全带，“可我还不想回去，我想……”

丛陆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劝说，“楚荆的案子明天开庭，你该去看看，楚家除了你，似乎其他人更没有到场的可能。通知陪你来的人，准备启程吧。楚荆会一直在这，你日后带着事情真相来，岂不更好。”

丛陆说完，看一下楚湘。他等楚湘通完电话，又说：“楚湘，我建议你回去好好工作，赚足了资金，咱们来谈笔合作生意。”

楚湘极为不解地看着丛陆，“合作生意，你和我？丛生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丛陆摇头，“当然不是，这就是我回洛城再和你谈的事情。等一下，你是坐我的车，还是坐自己的车？”

“我没打算换乘，这又有什么分别？”

丛陆看看着外面鲜有行车的路面，“不换乘，我那们就甩掉他们，来一场没有外人自驾行，让她们走高速路回洛城，我们走另一条路，中途会有几处不错的景点，可以去看看。”

“好，丛先生你很喜欢旅行吗？”

“我还算喜欢，只是平时很忙，能出来的时间有限，今天实属难得，但也只是沿途观景。现在不是季节，冬天没太多可入眼的景致。”

“这个时候适合去北方，看雾松、雪景、冰灯，之前我哥还说圣诞要带我去，可是……”

丛陆看一下楚湘，“还想去吗，圣诞节我们可以同行。”

楚湘也看一下丛陆，“你有时间吗，会不会很忙？”

“时间，挤挤总会有的。那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抓紧时间，把该做的工作往前提，空出圣诞到元旦的五天时间来。”丛陆随意说着。

楚湘陷入了沉思，想到工作，自己已经压了一堆，她现在想放弃在乾安的工作。想到和害死自己哥哥的老板共事，她心中不舒服。即便真凶不是季予乾，那事情也是因他而起。

丛陆见楚湘并没对自己的话没做出回应，他深沉地看一眼楚湘，“怎么很为难，觉得我代替不了楚荆？还是怕没时间？”

“不，不是，丛哥哥，我不是觉得你代替不了我哥，我是……”

丛陆看出了此时楚湘的真实想法，“工作就是一件长久做下去的事情，不管在什么环境下，人都不能闲着，总要有些事情做。遇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喜欢共事的人是幸运；遇到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不喜欢共事的人，仍能紧持下去，是常态。你的起点、平台比别人高，是你的运气好，与其他人关系不大。再说，我不会和没有经济实力人谈生意，回去好好工作，赚足了钱，我们再合作。”

楚湘听了丛陆最后句话，完全摸不到头脑，“我从来没做过生意，为什么要和我合作，你肯定也不缺资金，我……”

“我叫人帮我盘下一家酒吧，想要超过千岸做成酒吧街最大，我没空亲自己经营，还想借用一下明星人气，所以你是不二人选。我想，你不会拒绝苏荷酒吧。”

楚湘愣愣地看着丛陆，感动的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却不好意思流下来。

丛陆看看楚湘，“怎么样，现在觉得我够不够资格做楚荆的接班人。若是还不够，那就再把你之前住楚荆的房子也给你，让你的生活一切保持原状。”

楚湘的眼泪终究是落下来了，“不是，不是。你和我哥，在我心中是同等重要，即便你什么都不做，知道你是丛哥哥，我就，我就知足了。伯母之前，不要我的钱，不让我接手酒吧，不让我再住在我哥的房子里……，怎么，你一来一下都变了？”

丛陆微蹙蹙眉，“别哭，我不喜欢看小女生习气。嘉敏若是这样，我就会直接骂人了。前提是，你必须回去努力工作。你若不工作，不是名星了，苏荷别说做大，没几天就会关门大吉。楚荆的房子，下周会更在我名下，你住着，只怕没几天，就被爆出来，我丛陆金屋藏娇，藏着楚湘。我至今尚无绯闻，我也不会因为小湘湘破例。你只有赚够钱，从我这把房子买回去，才名正言顺。”

楚湘用力点点头，擦一下眼角，“丛，丛哥哥，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像小时一样，让我自立自强。小时候，你就不让我哭；不管多难打开的糖纸，你都让我自己打开，那时你就说，可不想被个爱哭鼻子的小孩，天天缠着开糖纸。那样被你弟弟看到，你会很没面子。其实，你跟本都没弟弟……”

“我有弟弟，季予乾是我同父同母的胞弟。当年我帮你别头发的发卡，就是从他手里拿的，我每天带给你的糖果，也是从他那拿来的。他不喜欢哭哭涕涕的小孩，所以他从来不主动和你玩。予乾脾气虽冷漠些，但他秉性不坏。”

楚湘更加错愕地看着丛陆，不知道该说什么，难怪季予乾当时看了发卡会认出自己是小湘湘。

丛陆仍是语气平淡淡地说，“很惊讶吧，实话讲20多年来，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提起。在认识你的第二年，我就和季家断绝了关系，被送去法国，就此和你也彻底失去了联系。”

楚湘收回惊讶的目光，“难怪……”

“现在和你说这些，是不想你记恨予乾，之前他没告诉你我是谁，也是我的意思。楚荆的死，确实因予乾而起，事实真相是什么，相信警方终究会有定论。别妄加猜测，妄下结论。”

楚湘听到最后，只静静地坐着，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丛陆停下车，“走吧，下车走走，从这条小路过去， 有一个冬夏常温的湖，去透透气。”

丛陆说完先行下车，他独自缓步往前走着，没刻意等楚湘。他认为楚湘现在需要点独立空间，去想明白自己之后的路要怎样走。

……

二人湖边呆了半小时，重新上路。丛陆只开车，不再说话了。楚湘犹豫一会儿，看看丛陆想说什么，最后她没开口静静地睡去了。丛陆开车之余看一眼楚湘，发现她睡了，就停下车，从后座拿起一条毛毯，轻轻帮她盖上。之后，启动车子，向洛城方向一路疾驰而去。

楚湘睁开眼睛，车外已经微黑，她看看自己身上的毯子，又转身看看旁边，没人。楚湘有点心慌，看车窗外没人，又转身看看后面车窗，发现丛陆正同自己助理说话。看到车外的景物，楚湘发现已经到自己居住的小区。

楚湘下车，丛陆听到车门声，朝冯小小点点头，“你先回去吧，公司再催，就说楚湘明天下午开工。”

丛陆拎着楚湘的行李箱，走到她身旁边，“走，送你上去。”

楚湘带着丛陆，再走进那扇门，虽觉凄凉，但有丛陆在，她还感到一丝安慰。楚湘看着在门口帮自己放行李的丛陆仍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

丛陆放好行李站直，看看楚湘，“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丛哥哥，我有个不情之请，虽说知道了你和季总的关系，但我还是想让你明天陪我出庭，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