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天回到薛府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走到自己睡房时门半开着,木天直接侧身进入,然后就发现一个人在整理床铺,背对着自己,木天以为是薛苕,就没有打扰她,而是坐到圆桌边静静喝起了茶。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又尖又锐。
木天拿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撒了一身。
“你鬼叫什么?”木天被吓了一跳。
整理木天床铺的人竟然不是薛苕,而是一个丫鬟打扮的清秀女子,背影跟薛苕很像。她整理好床铺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在喝茶,先是大惊,继而大怒。
“你是谁?”女子做出防御姿态。
“你又是谁?”木天一边拧衣服一边反问。
“来人啊,进贼啦!”女子乘木天不注意,绕过他就往门外跑,同时大嗓子叫了起来。
嘭!女子跟迎面而来的薛苕撞了个满怀。
“小姐,有贼子。”女子见来人是自家小姐,一手捂着撞痛的鼻子,一手指着木天叫道。
薛苕被女子撞得胸口也有些发闷,但是看到女子指着的木天后,哈哈大笑起来。
“小姐你笑什么?”女子懵了。
许白和牛青儿带着一帮护院此时也奔到了院子,当看到走出来的是木天后,一窝蜂都散了。
薛苕拉出躲到自己身后的女子,介绍道:“柳儿,他是我夫君,也就是你姑爷。”
女子愣住了,失声道:“姑,姑爷?”
确定薛苕没有抓弄自己后,叫柳儿的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木天面前,哭道:“姑爷,丫鬟柳儿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当柳儿是个屁,放了吧。”
木天见柳儿虽然在哭,但是却没有眼泪,而且还一直偷偷瞄自己。
“你是新来的?”木天装着很气愤很严肃地问。
薛苕却将柳儿拉起,笑骂道:“好了,薛府除了我爹你怕过谁,还哭的这么假。”
柳儿顺势站起,马上止住了哭声,笑嘻嘻道:“小姐,我总得给姑爷些面子的嘛。”
木天愕然,新来的丫鬟都可以这么拽的吗?
“喂,臭丫头,我还没让你起来,跪下!”木天装腔作势,双手叉腰,心想我还治不了你。
不单是柳儿被吓到了,薛苕也疑惑地看着木天,小声道:“夫君,她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虽然是丫鬟身份,但我从来没有当她是丫鬟的,如果她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替她跟你道歉。”
“姑爷,你不要怪小姐,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柳儿闭
上眼睛,伸长脖子,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哈哈,终于报了一茶之仇。”木天背负着双手走出了院子,他肩膀上的追影貂朝着柳儿扮鬼脸。
“什么一茶之仇?”薛苕问柳儿。
柳儿支吾道:“我刚才大叫一声,害他把茶撒了,弄湿了衣服。”
“你呀你。”薛苕手指点了一下柳儿的额头,然后转身追木天去了。
柳儿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道:“这姑爷有趣。”
“是有点意思。”柳儿再次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文静乖巧,前后判若两人。
木天到了大厅,看见薛贵在喝茶,于是凑了过去,薛贵笑呵呵地帮木天倒茶,开始了侃大山,薛贵作为顶级商人,口才一流,见识也是一流,无论跟什么人都能三言两语就找到共同话题,木天其实挺喜欢跟这个老丈人聊天的。
薛苕很快也笑嘻嘻地来到木天身边,薛贵添了一个茶杯,后来柳儿也走了过来。
“老爷,我来泡茶吧。”柳儿坐下来接过了泡茶的活儿。
他们泡的是工夫茶,讲究技术,茶叶的量,水的温度,水量,出汤时间等都十分讲究,柳儿一看就是精通茶道,每一个泡茶的动作都极美,而且她泡出的茶,茶香更浓,十分醉人,木天都有些看呆了。
“嗯!香。好久没有喝道柳儿你泡的茶了。”薛贵笑呵呵的,一脸陶醉地喝着柳儿递过来的茶。
“姑爷,喝茶。”柳儿第二个为木天递茶。
木天接过,茶还没送到嘴边就闻到了沁人的茶香。
“原来,泡茶也讲究手法,长见识了。”木天先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做三下喝完。
薛苕接过柳儿递过来的茶,大咧咧道:“我感觉都一个味,分不出差别。”
“小姐,小心茶烫嘴。”柳儿还没说完,薛苕就把茶一口喝完了,看得柳儿摇头苦笑。
“我觉得泡茶时的你跟平时的你完全不一样。”木天笑嘻嘻地看着柳儿。
“嗷!”木天刚说完就被薛苕掐了一下,他骂道,“细条你属狗的吗?”
“你别想打柳儿的主意。”薛苕警告木天。
木天直接就无语了,哭笑不得道:“这都哪跟哪啊,一个你我就怕完了,哪还敢招惹第二个。”
柳儿掩嘴轻笑,说道:“小姐,你误会姑爷了,他是说我泡茶的时候很文静,平时却是个上蹿下跳,大嗓门的猴子。”
“我可没说你是猴子啊,但意思差不多。”木天笑道。
薛苕笑嘻嘻地想帮木天揉揉,但被木天推开。
“对了柳儿,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这么特别的人我应该很容易记住才对。”木天不解地看向柳儿。
薛苕抢着回道:“柳儿的奶奶过世,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柳儿回老家为奶奶守孝半年,前两天刚回来。对了,夫君,你这两天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
因为有老丈人和柳儿在场,木天撒谎说是去帮郡守府做事去了。薛苕还想细问,木天推说是机密,郡守不让公布。
“柳儿,你手上的木手串好漂亮,能给我看看吗?”木天笑呵呵看着柳儿戴在左手上的串儿。
“是了柳儿,你怎么突然戴起手串来了,我送你的玉镯子呢?”薛苕问道。
本来还洋溢着微笑的柳儿突然伤感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泣道:“手串是我奶奶的唯一遗物,而小姐送我的玉镯子在我回到老家的当晚就突然磕碎了。”
“这条木手串我奶奶戴了一辈子,她从来不让其他人碰,包括我在内。我本来是想让它跟奶奶随葬的,但当天晚上我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奶奶跟我说了好多话,但醒来后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奶奶让我随身带着这条手串,并且不要让任何人碰。”柳儿歉意地看着木天说道。
木天看得出手串确实被人盘过几十年,包浆很厚,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了,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
听到柳儿如此说,木天就没有坚持要看手串,转而聊一些轻松的话题,薛贵是察言观色的能手,而且是话痨,在他的带动下,气氛又愉悦起来,几人有说有笑,主要是薛贵在说自己的发家史。
......
夜里子时,万籁俱寂,整个薛府静悄悄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熟睡。
柳儿的房间里,微弱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屋内的物件若隐若现,一阵秋风也从纱窗吹进来,掀起了床幔,柳儿正在熟睡。
突然,一个驼背的老太太在柳儿的床边凭空出现,一身黑衣,披散着头发,拄着一根拐杖,默默地看着熟睡中的柳儿。
柳儿毫无所觉,睡得香甜。
秋风吹起老太太额边的花白头发,现出一只灰白的眼睛和满是皱纹的半张脸。
老太太伸出了枯槁的手,缓缓伸向柳儿的脸,就在要碰到的时候却又抽了回来。
“奶奶,你别离开我。。。”柳儿呢喃着,说着梦话。
黑衣老太突然转身,用另外一只正常的眼睛看向门外,然后她飘了起来,慢慢飞向房门,接着直接穿过了紧锁的门,来到了房外。
“你是柳儿的奶奶吧?”木天在院子里,正一脸笑意地看着飘出来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