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的风景和我的记忆一起烟消云散,仿佛时间也静止了。等到我清醒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了黑咕隆咚的过道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对母女从我面前经过。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小静的手被妈妈牢牢牵在手里,一起往家里走。
“小静乖啊,爸爸今天加班,可能要晚一点才回来。”谭姐摸摸女儿的头,一把将她抱起来。
“妈妈,你流了好多汗,是不是生病了?”小姑娘贴心地边为自己的母亲擦汗,边问。
母女两人回到了自己家,虽然在我眼里,这里早已是一片废墟,但在她们眼中这里还是她们温馨的家。谭姐把小静放在沙发上,表情严肃地对她说,“以后无论是哪个叔叔找你说话,想带你出去玩,你都不能去,知道了吗?”
小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自己转身拿起布偶玩起过家家来。
眼前的场景忽然暗了下去,我听见有人在呼喊,声音熟悉得很,好像是陶莱乐。
因为前车之鉴,我不太敢上前去相认,反而躲到一个柱子后面。有人慢慢地靠近,果然是和我分开很久的陶莱乐。
只是看她身上一片狼藉,不仅是衣服裤子好多处有被撕扯过的破碎痕迹,连脸上都添了好几道伤口。她像个惊弓之鸟,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上几遍,似乎在防备着看不见的敌人。看样子和我分开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好过多少。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和她打招呼,她突然腿软了一般跪坐了下来,语气中带着绝望和惊惧,“不要,求求你,不要过来……”
可是她面前分明什么也没有啊!
我忍不住冲了出去,一手拉住陶莱乐想将她拖起来,可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使劲,陶莱乐都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陶莱乐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还在喃喃自语,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无论我喊她多少次都没有反应。我还在想她是不是完蛋了,如果不能依靠她的逻辑思维和解析能力,我们肯定解不开木希颜给我们的谜题。
令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天空中再次裂开一道缝,绯从里面跳了出来。
“绯!”我刚喊出他的名字,心里一瞬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两手条件反射地举过头顶,然后手背就狠狠地挨了一下。
绯愣愣地看着我举起的手,似乎没有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快,准备好的台词憋在肚子里,火也变得没处可发。他面色不佳地瞪了我两眼,朝天空喊道,“更年期种马,老子要回去了!”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不是吗?我还没健忘到之前发生过的事就马上忘记,所以非常紧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好随时逃离这个地方。
绯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只是照例开启了和木希颜的斗嘴日常,果然和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样,他们还没有吵上几句,就从文斗变成了武斗。
光球再次从木希颜的手中飞脱,我暗暗在心中重复着即将到来的事件经过,眼光却捕捉到了不远处还瘫坐在地的陶莱乐。
“绯,救她!”我来不及去想有什么不同,朝着向我扑过来的绯大吼。
绯愣了一下,但还是将身体变得巨大,两条雪白的尾巴分别向我和陶莱乐扫过去,然后卷起我们就往自己怀里送。
只听见『刺啦刺啦』的声音不断响起,我又被晃瞎了一次眼。
如今我可以很确定陶莱乐就是她本人,可绯依旧不是真的绯,他大概只是我梦里的一个虚影。武斗结束后,他很坚定地对木希颜说要带我回去,木希颜指着陶莱乐回答道,“他可以走,但是她要留下。”
绯二话不说将陶莱乐扔了出来,叼起我就往木希颜身后的裂缝里钻。
经过木希颜的身边时,我明显听见他发出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笑声。
果然,在经过短暂的黑暗之后,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时间是早晨六点十分。我还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想给陶莱乐发消息,但是在摸到手机的一刹那又放弃了。
不敢出去跑步,也不敢去找绯,我只能颓然地躺在床上发着呆。我知道自己已经被困在这个梦里,开始了无轨迹无征兆的循环模式。
所以谁能告诉我,被木希颜藏起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
时间一直停留在早晨六点十分。
我歪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看着窗户。很想撩开窗帘看看外面,但是又没有勇气。我怕外面是什么都没有的虚无,而我也是在梦里随时都会被抹掉的角色。
就这样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我突然发现在窗户下,角落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布偶,而且还是个可爱的独角马造型。
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我畏畏缩缩不敢靠近,生怕又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可是那东西像是抹不去的阴影,我根本无法不去关注它的存在。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听见绯在叫我的名字,“滕耀别睡了,快醒醒!”
我搞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梦,哪个才是现实。尤其听见绯的声音之后,我更加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我觉得自己就快要被逼疯了。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绯骂人了,然后像鬼一样突然从墙壁钻了出来,被他撕裂的墙体又成一道漆黑的口子,我见状立即缩到床的角落,害怕再一次被欺骗,“你别过来……别过来……”
绯脸上的表情既不像生气也不像在可怜我,只是慢慢朝我走过来,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把梦结束吧。”绯想摸我的脸,却被我躲过了。
“他撑不了多久的,你干嘛还护着他?”角落里的独角马动了动,站起来说道。
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如果你想玩,我可以陪你玩,怎么玩都行,但是你不能动他。”绯说,“我答应了别人要照顾他的,你可不能让我失信。”
恍惚间,胸口的沉闷感又出现了,刹那间就心悸到快要不能呼吸。我蜷缩起身子,想借此缓解疼痛,却不料更加痛苦。
“啊!!”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我只能大吼一声,像是要把所有痛苦的根源抓出来一样在胸口狠狠一抓,顷刻间有东西便从我心上剥离下来。
一本书在我眼前缓缓展开,是花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