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泡泡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下一刻就『砰』地消失了。我的身子失去依凭陡然下坠,惊慌失措的状态下惊叫出声。
木希颜见我掉下去,伸手拉出一个泡泡就往我的方向丢过来。泡泡近身直接将我包裹在里面,沉了沉再次往空中飞去。一直紧紧跟在我们身后的老者见我要走,两手往袖中抓去,一道浓浓的黑雾化成一只大手朝我抓来。好在这次的泡泡更坚固,被那黑爪碰到也只是快速地弹开,没有任何破损。
木希颜已经停下来,手里攥着两个电光闪闪的白色小球,浮在空中和老者远远地对峙着。老者本来不愿和木希颜做过多纠缠,想绕过她来追我,可没等老者的身子超过她半分,木希颜手上的光球已经朝他飞了过去。
随着光电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隐约间我还能听见老者气愤的咒骂声,而此时泡泡已经带着我越飞越远了。
这泡泡是准备带我去哪儿?
双手按在泡泡的内壁中,手上全是一片柔和的触感。放眼望去,所有的景物都被泡泡的粉色所掩盖,变得古怪起来。我就这么被泡泡带着飞了很久,底下的风景变了又变,然后泡泡突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破裂了。
我再次毫无防备地从空中往地上摔,心里又急又慌却毫无办法,只能四肢乱划以求抓到点什么东西缓一下下坠的速度。可是我什么也没抓到,而地面已经近在咫尺。
我已经认命了,心里正暗暗思考如果以这种速度落到地上,而且是脸着地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时突然感觉背部有东西轻轻抱上来,一个轻柔的呼吸声出现在我的耳边。
“你没事吧?”
我都闭上眼睛等着和地面亲密接触了,这样突如其来的问候倒是把我吓了一跳。睁开眼,一个消瘦的面庞离我不过五公分距离,这才发现原来是他救了我。
“谢谢你。”虽说对方是救命恩人,可感觉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公主抱还是比较羞耻的,我急忙道谢之后略微挣扎了一下,“那个,可以放我下来了……”
男人似乎有点出神,听到我说话才松开了手,“对不起,我忘了。”
站直身子,我趁机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个男人的脸看着很年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身形又高又瘦,身后一件不知用什么布料做成披风,偶尔被吹起的时候可以看见他手上戴着的护腕。
我心里吃不准眼前这个男人对我有什么威胁,但小心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所以我再次向他道了谢,然后转头就走。
“你……要去哪里?”男人迟疑了一下,追上我问道。
我没有想到他会缠着我,带着满满防备心,尽量和他保持着距离,“嗯,我要去找我朋友,他就在那里。”
随手指着泡泡之前一直飞的方向,往那走应该就会见到不死鸟的族群吧,希望我的直觉没有错。
男人对我的戒备毫无察觉,反而跟紧了几步,似乎还很好心地提醒我,“那里并没有妖族聚集,只有几个沼泽而已,你是不是迷路了?”
“谁,谁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看出来,除了尴尬之外就是愤怒,这个人!难道不知道给别人留点面子吗?“我朋友就是喜欢在沼泽边等人,不行吗?”
说着我立马气鼓鼓地走了,虽然不敢回头,但我一直拉长了耳朵去听,身后并没传来脚步声,说明那个男人应该没有追来。也许他真的只是好心,是我太过草木皆兵了,而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个人对我并没有恶意。
我匆匆地往前走,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一个十分宽广的湖面。湖面上十分宁静,偶尔湖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搅活了湖水之后再次恢复了宁静。这……这是沼泽?我吃惊地看着这片看不到边的水域,哪有这么大的沼泽啊!
有点疑惑那时木希颜究竟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而我现在是不是需要折返,可是在这个地方,就算是折返,我又要去哪里?难道要我再回长老会去吗?开什么玩笑!
还在犹豫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我就说嘛,你肯定是迷路了,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去的地方,我带你去。”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男人,他大概一直跟着我到了这里,看我站在这个地方发呆好久了,猜到我应该是迷了路,所以才出来帮我……
可是,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到了如今的状况,我也不知道该信谁不信谁,总之除了见到绯之外,任何人我都不信。
“你在跟踪我?”此时的我语气变得很冷淡,连我自己都不太习惯了——毕竟上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好像还是刚进学校的时候。
男人见到我脸上的表情,连忙举起双手对我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出事……”
“为什么?”我看他前进,下意识地退后,“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
男人搔搔头,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我……你是人类吧?我很久没有见到人类了。”
我瞬间一个寒颤,感觉周围空气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他要做什么,想吃了我吗?还是说……
男人发现我的脸色变了又变,赶紧说道,“你别误会了,我不是妖怪,我也是人类……”
我的大脑瞬间定格,“你……是人类?”
男人用力地点点头,“我是人类。就是因为在这里呆得太久,很久没有见过妖怪以外的生物了,所以有点怀念过去……啊,对不起,跟你发牢骚了。”
男人后面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清,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他,脑中却全是木希颜曾说过的话,然后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爬过我全身。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很是艰难地问出了这一句话。
“滕泽渊。”男人又搔着头,一副腼腆的样子,“你呢?”
“我……”
喉头的哽咽。
“我叫……”
盈眶的热泪。
“我叫,滕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