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爱他,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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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比海韵想象中的要困难很多,她是报着很小的希望去做的,但遇到这些状况,还是感到失望和焦虑。

术前查出她有妇科炎症,为避免这些炎症在手术中造成危险,必须要先治愈。

这真是一场持久战,那些不知名的细菌不知道在她身体里兴风作浪了多久,想要消灭它们绝对不是一两天就能成功的。打针,吃药,检查……继续检查,打针,吃药……一方面要为顽固的疾病烦恼,一方面要防着林沐风,不能让他发现,她心力憔悴。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不敢向他坦白?为什么别的夫妻可以共患难,她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资格?

所幸林沐风不是一个欲望强烈的人,一周最多一次的性.生活,让她得空在体内放置消炎药且不被他发现。药丸在她体内的灼热让她疼痛难眠,一周之后她已经被失眠折磨得萎靡不振,想不到,这场战争一开始,她就已经处在下风。

等她的炎症得到治愈,可以开始手术,时间已过去两个月。

林悯容为她积极奔走,动用一切关系,终于帮她联系到了C城最好的妇科医生做手术,排好了日期,时间将至,林悯容却要出差。改手术日期是不可能了,那名外科医生下个月就要出国学习,大概一年才会回来。

林悯容原想告诉林沐风,让他陪海韵做手术,却遭到海韵的强烈抵制。

手术那天,海韵躺在手术室门口的病床上,麻醉医生要她签麻醉同意书时,她看都不看一个字,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你不仔细看看?】麻醉医生很好奇。

【有什么好看的?我如果不签字,你们会给我做手术吗?】这种霸王条款,她有什么必要斟字酌句?

【要让你家属帮你看吗?你父母呢?】她太过随意,反而让医生好奇。

【过世了。】

【男朋友呢?】

她想了想,【出差了。】

【朋友呢?兄弟姐妹呢?】

【他们都在忙,医生,没有关系,我联系好了看护。】海韵被这个过于负责的医生闹得心烦,将同意书交给他道【我一个人就可以。】

她被推进手术室,四周白色的墙壁和各种冰冷的金属机械器具让她心生寒意,手脚不自觉颤抖起来。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坚强的,而此刻却前所未有地想要见到林沐风,不知道手术会不会有危险,她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来……冰凉的液体流进她手臂里的血管,麻醉药很快发挥了效果,终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直到主管医生唤醒她,她已经躺在医院病房。【手术做的很成功。】医生这么说,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失望。为什么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自己永远也醒不过来?

考虑到她由看护陪伴,麻醉医生为她推荐了镇痛泵,可根据着病人自己的感觉随时调节麻药进入身体的分量。并没有多少经验的看护不慎将麻醉药一次性推入了海韵的体内,接下来的整整4天,她都在麻药过量的不良反应中渡过,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连喝口水都会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四天中她全靠营养液的支撑,瘦得不成人形。

第五天的时候,她逐渐恢复正常,结束了那四天地狱般可怕的生活,她终于可以喘口气,却意外看见了林沐风。

他们同时被对方吓到了。

她头发乱成一团,又油又脏,满面油光,且黄瘦不堪,深陷下去的脸颊和眼窝,让他第一次觉得对不起她。

而她呢?终于做好了手术,却这副样子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她自作聪明的隐瞒和漫长的煎熬此刻变得毫无意义,呆了那么几秒,她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他依旧面带微笑,声音暖如春风。【还疼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将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哭得惊天动地,连病床都随着颤动。

他在床边静静地等她发泄完情绪,听她停止了哭声,只是抽泣着,他缓缓拉开被单,望着她哭得乱七八糟的一张脸,拨开她面上揉成一团的发丝,然后说【别生我的气……以后我不会这么迟钝了。】

他不是迟钝,只是不爱她。

海韵后来想,这个事实,她是发现的太晚了,还是该永远都不发现的好?

**** ****

尉迟冰雪和萧逸抵达C城时,距离海韵手术后出院,已经半年有余。

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气氛能一如既往,都归功于海韵的手术成功,以及林沐风自手术后对海韵态度的转变。

他们的到来,改变不了什么,更破坏不了什么,不过是以两个客人的身份,拜访这看似幸福的一家。

林悯容一如尉迟冰雪想象中的激动慌乱,萧逸始终低头不语,做她身后的一个影子。她想他不是恨林悯容,只是紧张得不知所措,不然他大可以回林悯容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

尉迟冰雪第一眼见到海韵,只是觉得她瘦了,那一次手术后,她的婴儿肥不见了,身体大伤元气无论如何也胖不起来,倒多了几分我见尤怜的楚楚动人。海韵同她笑着打招呼,她似有若无地笑了下,目光并没有投向她。已经算是进步了吧?至少她不会再对海韵说【我要你滚】,【不得好死】这样的话。

她没有想过要原谅海韵,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恨她的心,不知不觉就淡了下去,况且她对自己说过,今天来这里,不是和谁斗气吵嘴的,是带萧逸来看林悯容的。

晚饭自然是要一同吃,饭前几分钟到家的林沐风,习惯性地把外套交给在门口迎接他的海韵,换好鞋在看见尉迟冰雪的那一刻呼吸几乎停止。尉迟冰雪不是没有看出他夹杂着欣喜愧疚的眼神,没有刻意想要如何对他,本能地,她冷冷地说【哥,我们没有事先给你们说一声就来家里,你不要介意。】

他一腔莫名的热情顿时被熄灭,这才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梦?她哪里还是你的?他看见搂着尉迟冰雪的萧逸,突然忆起多年前,海韵和她打闹,从楼梯上滚落,也是这样,他和海韵站在一边,尉迟冰雪和萧逸站在一边。

当时那隔了一米的距离,现在回想,竟似隔了一世的姻缘那么遥远。

那时候他若伸手扶起雪儿,然后再也不放开,还会有今天吗?

饭桌上气氛很僵,说话的只有林悯容和尉迟冰雪两个人。所谈的皆是这一年来两个人的旅行,尉迟冰雪一贯冷漠平静的神色硬是眉飞色舞起来,还时不时推一下身边想假装自己是雕塑的萧逸,问他当时的情景,萧逸魂归到位,茫然地应着【是】、【对】,【我忘了】……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很少,似是想早点结束让人压抑的气氛。

林悯容对萧逸欲言又止的神色尉迟冰雪看在眼里,很想找个机会让萧逸和林悯容单独谈话,而萧逸却急着告辞。

【不在这里留一晚吗?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回B城的班车?】林悯容听得他们要走,急切地挽留。

【我们回来之前萧淼联系好了酒店,我们有地方过夜,明天再走。】这算是萧逸第一次回答林悯容的话,听得林悯容好不伤心,他宁愿住酒店,也不愿见她。

【那我送送你们……】林悯容不舍地说,萧逸习惯性地想要拒绝,却被尉迟冰雪先答应了,林沐风也随着一同下楼。

萧逸自然不会与林悯容并肩同行,便与林沐风走在了一起,尉迟冰雪在林悯容身边,偶尔交谈几句。

【想不到真的能再见到你们。】林悯容言语中满是感激和感慨。

【路过这里,就来看看。】她答得很随意。

【看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萧逸他……如果不愿意见我就算了,别勉强他,不要因为这个影响你们的感情。】

她笑笑,理解她的好意,并不虚伪地与她推辞客套。【好。】

走到小区门口,林沐风走快几步,追上来对林悯容道【妈,外面冷,你穿的少,回去吧,我送他们就好。】

林悯容不舍地点点头,目送他们三人离去。

尉迟冰雪见林沐风仍跟着他们,并不放缓脚步,一个人走在前方。

萧逸正想追上她,被林沐风的问题留住。【萧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很久了,不知道现在应不应该说。】

萧逸并不做声,林沐风没有等到他的准许,沉不住气道【你是真的爱雪儿,还是因为她当时喜欢的是我,才让你有想要追她的念头?】

萧逸停下脚步,对他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爱她,与你无关。】

林沐风被他干脆直接的答案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笑两声。

几米外已经拦到出租车的尉迟冰雪喊着萧逸上车,没有同林沐风说声再见,便绝尘而去。

**** ****

得知他们抵达酒店的萧淼异常兴奋,特意打电话约尉迟冰雪第二天逛街,说好11点整在酒店大厅等她,已经11点10分,还不见她的影子。

陪她等待的萧逸笑道【我忘了告诉你,萧淼不但是个购物狂,还是晃点王,她的世界和我们是有时差的。她说晚十分钟到,大概要等半个小时。】

尉迟冰雪笑道【反正我也无事可做,你去忙你的吧,不必在这里陪我。】不知道哪位神通广大的制作人,第一时间得到他回国的消息,立刻约他见面,说是有难得的电影要他主演,约他先看剧本。

萧逸看看表,不放心地说【那我先走了,萧淼来了别忘了打电话告诉我。】

她赶走他,随手翻起身边书架上的杂志,听得那道熟悉的声音唤她,心里一紧,抬头望着眼前的林沐风,并不觉得意外。

她太了解林沐风的性格,昨晚送他们上车时他的眼神,清清楚楚写着,他有话想对尉迟冰雪说,她就是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才快速离开,果然,还是被他找上门了。

她低头,扶着杂志的封面不说话,来者不善,她有这样的感觉。

【你过得好吗?】这是他的开场白。

她笑,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俗气?好或不好,他还看不出吗?【你想说什么?】他不至于希望她听到这句话后泪流满面感叹往事不堪回首吧?

【很久没见你了……】

她默默翻个白眼,老实说,即便不爱他了,也没有多余的感情和精力恨他,但是,她仍然不喜欢这样与他相处着。

【雪儿,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你这样的女孩子,漂亮,自信,却柔弱得让我想要保护,我想绝大多数男人都会喜欢你这样的。】

她依旧低头看着杂志封面的漂亮女星,不动声色。

【但是,和海韵在一起后我才明白,可以被对方照顾理解的感觉多么幸福。海韵很温柔,懂事,会体贴人,处处为对方着想。我想爱情是双方的,两个人要体恤对方,才能让感情长久。你和萧逸在一起,也会明白这种感受吧?】

她轻轻吐口气,慢声说【你想告诉我,你和海韵很好,很幸福,你终于找到对的人了,是不是?】

他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被她一语说中,反而有些尴尬。

【你不至于专门跑来这里,就为了炫耀自己有多幸福吧?】她抬眼看着他,竟看的他一阵心虚。【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低下头,心跳如雷。

把他的心虚看在眼里,她笑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些什么,你以为我和萧逸在一起,就是因为你离开了我?你以为我故意在你面前上演和他的恩爱秀,来报复你的背叛?你现在来这里,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你找到真爱了,是为了让我不要再对你痴迷下去?你是不是怕我不死心?】

林沐风在他一连串的质疑下憋红了脸,不敢抬头看她。

【哥……】她收起笑脸,轻声唤他。【我爱他,与你无关。】

他惊讶地抬着头,听着这句熟悉的话。

她有些无奈地说【别自作聪明地来这里证明什么,我爱他,是因为他吸引我;你和海韵是爱得死去活来,还是貌合神离,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她站起身子俯视他,开始自问,这个曾经在她心底高大得如同天神一般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渺小浅薄?【哥,我现在是真心地祝福你,希望你们有个好结果,不是因为我对你念念不忘,只是因为,你是林阿姨的儿子,萧逸的哥哥。】

他在她的生活里,从今以后,只是一个亲戚,她爱人的亲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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