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公交车一辆几十万。

那简直就是宝马奔驰的级别了吧，那为什么避震会这么差嘛……

坐在后排的我被震得有些发晕。

更重要的是，旻薇拒绝坐靠左的位置，她坐在了我的右边。

看来她也不想和那个虽然在看书，但是却一直散发生人勿近气息的女孩坐在一起……

可是，我也不想啊……

妈妈从小就教育我，很多东西想想就好，例如窗橱里几百块的乐高，美食节目里好像不用钱的超级大龙虾……

所以对于我想坐在靠右位置上这件事情，果然也是想想就好。

我觉得尴尬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的状况，认错人还要一起坐几十分钟，且认错的那人还自带生人勿近的气息。

极力偏过脑袋看旻薇的方向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副窘迫的样子应该超级好笑吧。

通过旻薇吃吃的笑声，我明了了我现在的样子。

那么化解窘迫的方法，不就是聊天么。

轰鸣的汽车引擎中，车厢作为公共场合，是中国人不介怀大声说话的地方。

“呼……你……你带的什么东西，这么重。”开场的废话……出口后，我自己都觉得好废，出了衣物还能是什么，因为入冬的原因这周回家的人不都是为了回去拿衣服么~~~

“一些零食和衣服。”她还在吃吃笑着，就目前来说，我已然不知道她是因为我的废话而笑还是我现在的表情依旧很窘迫。

“你们女生也带零食？”

“女生就不用吃东西了么？”

“女生不都比较注意身材什么的么？”

“但是女生也会饿的啊……”

旻薇的话很有道理，如同偶像也会拉屎一样。

多亏这虽然无聊却也日常的话题，我扑通扑通的心脏缓下了许多。

于是，我回忆起了昨天家里那个油腻中年男说过的话语。

那是我没来得及问，然后就已然没有机会再问的话题……

那就是旻薇的妈妈似乎对我们这些高一学生，关于选科这件事，很有想法。

而她的想法是如此地符合逻辑，虽然有点功利的感觉。

但是大部分情况下，我们学习难道就没带功利的气息么？

逢年过节时攀比的主要道具，面子对决时的强力技能，甚至于成绩还能影响到某个人在家的生存条件，在班级的生存条件。

换言之，念书这件事情，实在是无比功利的一件事，是一件绝大部分情况下为了自己一己私欲而努力的存在。

只是在功利之余，我乐于寻找念书的乐趣。

比如物理，比如气死吕梓，比如能在旻薇面前装~逼（仅限物理，极小概率数学）

那么，老爸所描述的，旻薇妈妈的那番理论毫无问题。

“喂，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我酝酿了许久，在摇晃之中，借着也许是今天最后的一缕阳光，开了口。

武江桥头的分还是那般凌冽，车窗外的人们明显在瑟瑟发抖。

而车内的乘客们，昏昏欲睡的占了大部分。

旻薇亦是那其中之一。

这家伙昨晚偷鸡了去么？我想起了温芮的口头禅。

“嗯？什么……”她揉了揉眼睛，她手中的背包差点掉下座位，幸好最后一刻被她拉住。

“你之前定的目标，又要尖子班又要选物理……很难吧……在我们学校这应该是地狱难度中的地狱难度才对。”

我拖着她的包包，也拉着我自己的行李，看到了窗外，人行道外的江面。

武江北江浈江三江汇入的位置，就在眼前，泛着橘色的江面很是好看。

只是那橘红得有些过分的江面，因为风浪的缘故，回闪的光芒，将我们的脸庞都染得有些破碎。

我无法看完全身边那个女孩的表情。

“你现在才知道？”

“知道归知道，有些东西往往都是真正面对的时候，才能看清全貌……吧……”

“呼呼，说得好像我们马上就要选科一样。”她打着哈欠轻笑了两声，脸庞上还蔓延着最后的落日光芒，这样不具冷清气质的旻薇，真是罕见的存在。

因为稀有，或许，这并不算是真切的存在。

“期中考试加期末决定最后的命运，这样来看，我们一直在直面选科这个问题，所以你真的没有考虑文科？历史或者政治，相对物理而言，按照你的排名，进尖子班的概率应该更高才对吧？”

我大概了解到了旻薇她妈妈的想法，虽然这是经过了我老爸之口才传达过来的想法。

旻薇不像我这种人。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尖子班，物理化学生物，历史政治地理，不管我怎么选，按照我的排名，丝毫没有进入任何一个尖子班的可能性。

而旻薇，她具备了这样的可能性。

如果刚才所想，念书在大部分情况下，应该是一项为了一己私欲而进行的行为。

更好的未来，更好的教育资源，更好的环境。

尖子班可以支撑起这些东西。

车还是很晃，晃得我有些心烦。

我所期待的旻薇的选择，与她应该做的选择。

似乎不在一条平行线上。

于是，身边的女孩不在打哈欠，甚至于她也收敛起了轻笑的脸庞。

“所以你觉得我该选什么好……呢？”

我忽然明白了一点另一边的那个寒冰版本方萧之前所说的话语。

气流经过声带，就会震动发声。

这真是相当奇妙的事情。

只不过，我现在要如何控制自己肺中的气流，去震动我的声带呢？

旻薇在等着我的回应， 认真得让我感到了可怕。

我，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辆巴士。

只是重到窒息的她与我的行李，让我无可奈何地留在了座位上。

我无法回应任何字眼。

如果只是平常聊天般，给予一定的意见，那再简单不过。

但是旻薇此刻的表情真的太过认真。

我的答案一定会左右些什么……

那不可预测的未来陡然变成了巨大的负担，比起手中的行李还要重上千万倍。

车开始拐弯，还有几个站就要到达学校。

车厢上并没有人站立，所以那些拉环按照奇妙的律动在晃悠着。

啪！

那是书本合上的声音。

“旻……，你应该叫旻薇对吧，憧憬是最遥远的距离，但是如果连憧憬都失去了的话，连带着失去的，肯定是前进的动力。”

是右边的那个，被我误人的女生在说话。

不过她似乎没有等待我或者旻薇回应的意思。

她径直站了起来，示意司机下一站停车。

“你干嘛？还没到学校啊。”这是来自N73学长的疑问。

“这一站有书店，我去看看书。”

“你的包啊？你不拿？”

“你不是帮我拿着么？”

“我没说要去书店……啊喂！可恶……可恶啊……”

随着车辆停稳，碎碎念的N73学长追了上去，依稀听见他最后的话语：“诶，你果然认识那两个高一的家伙吧……诶方笙你居然也会脸红？！哎哟我~靠我的脚……松脚……松脚！”

“呼，方萧堂姐的想法果然直接又利落，不过……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不是轻笑的旻薇，也不是清冷的旻薇。

她在苦笑。

换言之，她无法做到那位师姐的提案……

方萧的堂姐，肯定是师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