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杨阳用步子度量脚下的砖块，像小学生那样固执地按照跨一块空一块的步伐行走。
街灯还在顽固地驱散黑夜。
只是它们的辐射范围终究还是抵不过那抹黑色，它们仅能照亮本就存在的道路，未知的角落则变得更加深邃无法探视。
我们越过陌生的街角，准备越过最后的无灯小道，抵达彼岸的休憩处。
同时，我也终于注意到，原来吕梓其实还在我与杨阳身旁。
一言不发。
似在盘算些什么。
这样的吕梓，超少见的。
虽然他与我不是一个初中，但终归是小学六年的密友，姑且……算是吧。
所以，看见这样的吕梓，我莫名有些不安。
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围在我和余瑜身边打闹才是他的常态。
抱着一丝疑虑，我们跟着前方那几人的脚步，进入到了酒店大堂，说是酒店，其实也就是快捷旅店而已，价格不高卫生干净，是学生们出门的首选。
季望一如他平时的表现，稳重地和前台交谈，而后他开始分发房卡。
“我们三个男生一间，你们四个女生一间咯。”
“不然咧，我们匀一个女生过去和你们三个男生住？”师姐笑眯眯地说着一些被教导主任听到说不定要心跳停止，实际上也让我心跳有些停止的提议。
“这样有什么意义……”杨阳似乎没有get到重点。
“哦，恒源祥你想知道有什么意义么？”杨阳有些迟钝的表现让师姐显得更加愉悦，她凑到了杨阳身旁，而杨阳这个本来就龌龊的人自然也反应了过来，脸少见地红了起来。
“女女女女女……女生过来不方便吧。”
“哦？你还真想我们匀个女生过去？”
只有杨阳这个蠢蛋才会中师姐的圈套吧……
真是够了。
上课不听课，下课抄作业，出来玩还被师姐调戏……
“师姐别逗这个家伙了，我们快回房间洗澡吧。”
“哦，小薇又想和我一起洗澡了？”
我尝试了下解救那个白痴，却没想到自己也会陷进去。
“又？”被我解救的家伙却又忽然在这一刻简单地抓住了他不该抓住的重点。
“对呀，我和旻薇可是一起洗过澡的交情哦，恒源祥你怎么看。”一如既往的挑逗语气，说起来，杨阳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师姐叫他恒源祥，还是说他已经无力反抗……
“羡，羡慕什么，女生之间的洗澡，那算什么，我和吕梓也一起洗过澡啊。”
“……”
“……”
他和吕梓的故事我并不想听……余瑜和方萧肯定也不想听。
甚至季望都露出了不对劲的神情。
华蕙师姐咯咯笑着，拉着我们女生前往电梯。
前台传来吕梓暴躁的吼叫，以及杨阳的痛叫声。
“我洗你麻痹啊洗！”
“嗷，别打我头，嗷，你还打！”
我们没有等那些男生，余瑜按下关门键，电梯徐徐上升。
“恒源祥有时也蛮纯情的啊，今天还救余瑜救到崴脚。”师姐还在延续刚才的氛围，只不过她这次选择让话题更有趣，对她而言。
“吕梓也崴了脚……虽然都不是很严重。”我鬼使神差地回了话，听起来像是想否定某些东西。
“幸好不严重，不然我们几个女的怎么背他们回来。”方萧说得非常实际。
电梯不算安静，滑轮还是排气扇的声音嗡嗡嗡，说起来不算恼人，却也足够将我们的谈话声变得比平时更加模糊。
“还有季望啊。”师姐说得模糊。
“他也背不了两个吧。”余瑜说得模糊。
“他初中不是篮球队的么，说不定真的背得动呢。”我的声音也很是模糊。
而说得最模糊的是，方萧。
“你们是不是太高估他了……”
叮！
电梯到站。
于是话题终结。
我们似乎都不在意这个话题。
排气扇还在转，走廊已经印入眼帘。
房间号很快就被我们找寻到，于是又是一声滴，四人小队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全屋。
我却还是觉得，方才的吕梓，有些不妥。
于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亮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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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捷酒店没有阳台让我们吹风，不过有装修得还算别致的大厅。
空荡荡，没有多余的人。
只有我和吕梓。
没错，我叫了他下楼。
“呼……阿辛你是不是听了我和杨阳的话，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生疏地用着多年前余瑜与我对他的称呼。
小学生认汉字总是比较乱来，梓变成辛，就这么延续了六年。
随着我的话语出口，吕梓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
他将手插进口袋，宛如装酷的小孩。
“你也好，余瑜那个家伙也好，好像都很在方萧，白天时，那个家伙会被水淹到，应该是一直在分神去看方萧和师姐聊天。”
原来他不是在装酷，他说出了让我难以回答的话语。
叫他出来，我本才是发问方，却被他简单抢去主动权。
“我们关注方萧有什么问题么……”
“我蛮讨厌看到你们现在这种样子。”他皱起了眉头，与平日的吕梓大不相同，与小时候的吕梓更不相同。
“什么样子？”我竟下意识放低了声线，也许是虚心。
被昔日……现在？的好友看穿啦。
的感觉，实际并不好。
我固执地反问换来了他更深的眉头。
“我不知道你们和方萧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就如杨阳所说，我们不可能是柯南，其实金田一也不可能，总之我不想无端地去猜测过去的事情，只是你们现在过了吧，你也好余瑜也好，华蕙师姐也好，具体该怎么说，就像母性泛滥一样，无节制地想对方萧付出些什么。”
“我们才高中，用母性这个词过了吧，而且我不觉得我们有付出什么。”
“你们付出了你们的关注，你们的目光以及一举一动。”
“……”
“你们真是太自恋了，真是自以为是，你们是想要获得方萧的感谢么？还是为了抵消某些我不知道的罪恶感。”
他语速越来越快，话语也变得尖锐，让我更加不适。
“喂喂，阿辛，说得过分了吧。”我强忍着某些东西，眨多了几次眼睛：“而且你在这里数落我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我应该可以做点什么。”
“是为了余瑜？”这个家伙说了那么多让我不舒服的话，我是否也要回击一下？我选择了是，吸了吸鼻子，我展露笑颜等待他的窘迫。
他沉默了良久。
久到我觉得没有后续的时候，声音再次传来。
“啊，毕竟我也有需要抵消的罪恶感，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
“所以你很自恋啊。”
“我只是自信而已，把场面搞砸是我最擅长的，而我觉得，你们需要这样的我。”
他忽然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迈开步子，走向电梯。
“走吧，我们也回去排队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