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的错觉,小叔和柳敏的小姑似乎在饭局上有聊几句,虽然两人都是面无表情,这总归也是个好现象……本来,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实际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还能有什么好聊?
闹哄哄的酒家大厅吵得我有些发晕,其中肯定也有吃太饱,血液都往胃集中的缘故。
其实这场饭局已经来到了末期。菜什么的所剩无几,蒸鱼变成了骨架,白切鸡碟子空空如也,几个炒菜倒还是剩下了点。隔壁桌已经开始了打包。这意味着我一会就可以回家。赶紧洗个热水澡然后午睡一下吧。至于寒假作业……明、明天我一定做。
未来我会陷入作业地狱,但是这并不能阻挡我现在拖延的心。
人生而懒惰!懒惰才是人类进步的源动力!换言之我就是社会进步的源动力!超伟大!
我在打着哈欠胡思乱想,而后却忽然感到肩膀一沉,一只带着岁月风霜的手扶了上来。
“小程溪,知道厕所在哪里么?”他的嗓音有些疲惫感。
老爷子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与我一样,也是不太好,估摸和我是同一原因,吃饱的人普遍怠惰。
至于他的问题,这家酒家我来过几次,自然是知道WC方位。
记忆中检索片刻,回忆起必要的资料,我准备指路。
抬手瞬间,我却改变了想法,这厕所可有些遥远,重要的是现在这里因为人客太多,有些混乱,老爷子一个人去似乎有些让人不安心。
“我陪您去吧,刚好我也想去。”
我轻声回应了他的问题。
“哦嚯嚯。”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赞许我的行为:“那走吧。”
轻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又轻拍了几下才撤去。
与邱大爷同时起身,我们向周围的人示意,接着离席。绕过走道上那些微醺的不知名大叔,走廊就在眼前。我连忙拉着老爷子走进去,因为这里是包房走廊的缘故,喧闹程度大大下降。
“哎哟,城里就是太闹腾。”
叹了口气的老爷子默默地揉了揉太阳穴,刚才喝了点酒的他脸有些微红。
“镇上的饭馆也不清净……”我接上话语,却逗得他笑了起来。
“也是,是我太苛刻了。”
老爷子示意我不用在意,我便也抬起脚,准备在前面继续引路。结果被一声轻响所打断。
回过头,发现原来是个布包掉在了地上,是那种老人常用的钱包款式。
“摸摸口袋不小心掉了出来咧,真是老了不中用咯。”
“这掉东西和老可没多大关系。”我笑着,弯下了腰,在拾起布包那刻,不小心抖出了里面的东西。
不外乎钱,护身符以及些零碎杂物。
“不好意思。”糟糕,似乎越帮越忙,我赶紧道歉。
“哎呀没事没事,最开始是我自己蹭掉出来的。”邱大爷挂着微笑,摆手示意我不必介意,自己也蹲下了身子与我一同收拾了起来。
滚落在地板的不止现代的钢镚,我居然还摸到张折起的老旧纸片,张开些许的缝隙中我看见了涂鸦式的画,不过没能看得太真切,其它杂物都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我便连忙把最后的那几个钢镚与纸片递了过去。
“啊,这画……”
“这也算画……”我没忍住还是吐槽了出声,因为我刚才瞥见的涂鸦定然是属于侮辱画这个级别的存在。
“哈哈,一直塞在布袋夹层里,没想到还是掉了出来,这是小敏画的。”
邱大爷小心翼翼地摊开那所谓的画,略微抚平了下褶皱。
“呃……就算是柳敏,这画得也太烂了吧。”
我只能看见中间勉强有个人型生物。
恕我直言,这实力距离我学前班水平还隔了条马里亚纳大海沟……
“这是她五岁时候画的东西,哈哈,不过现在她画画肯定还是很烂。”
“五岁啊……上面还有字……不对,开头的是拼音。”
我强忍着笑意,将视线移到了画的上方。
“xin?这是拼音吧。”我尝试念出来:“父刀?哦是爷爷……”
新爷爷……
黄旧的纸张,简陋到丑陋的画作,没有署名,没有大印。
却被邱大爷收进了布包中,随身携带,似乎是什么弥足珍贵的宝物般。
“那是小敏第一次叫我爷爷时画的,那时她刚来我们家。”皱纹舒展开些许,白发依旧是无法改变。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去隔壁镇买了几个糯米鸡,小孩子本来就馋,我再在一边逗弄下,她就老老实实认了我这个新爷爷咯。”
唔哇,居然哄骗小女孩,真是可怕。
但是……
邱大爷应该非常珍惜那一刻。
莫名地,我这般觉得。
没有根据,也没有去确认。
眼前的老人在哈哈大笑,这很不错。
“然后她还画了这幅画?”
“自然也是我哄她画的咯。”
“啧啧……这些陈年旧事真是……被柳敏看到她肯定会很羞耻。”
“或许吧。”邱大爷没有完全肯定我的话语,他收敛了些笑容,跟着我的脚步走在廊下继续说道:“只是小敏啊,在家里总是不爱说话,小羽和几个堂弟妹处得都不错,唯独小敏总是远远地看着他们玩耍。”
柳敏是这样的人?
我笑着摇了摇头,也许柳敏真的没有我想象的强大。
原来她也曾经是角落地区的住民。
只是一个五岁的家伙,又没有邱胜翊脸皮厚,要融入邱家也很辛苦吧。
幸好她有个狡猾……却又温柔的爷爷。
这才是真正的幸事。
“就是小敏一直没有对那些糯米鸡发表过意见,每次都是默默地吃。”
“女孩子啃着糯米鸡大叫好吃,这也太难看了吧……”我小声回应道。
“嘿,想到什么就应该说出来,想做什么就立马去行动,哪有那么多明天让你去继续无病呻吟!”
“话……话虽如此,世事哪有那么简单……”
“喂,小程溪。”邱大爷忽然喊了我名字。
“恩?”我连忙回应了声。
还是那手,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你才十几岁,一副我们这些老鬼的气息可不好,一点都不像年轻人。”
他又张嘴笑了起来。
真是个爽朗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