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程溪你这次数学有110,还不错嘛。”
一只大手拍在我背上,随后而至的还有一张笑脸。
110分,说起来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没有全面溃败,我总算保住了一条能遮寸缕的遮羞布。
当然这只是对我而言。
“我看看。”接过那张试卷,我扫了一眼选择题和填空题:“运气不错……最后两道选择题都让用特殊值法胡乱确定的区间蒙对了……”
笑容不敢太过肆意,因为我还未能把79这个分数告诉老秦。
关于班上大家的分数,我们都已经了浏览得七七八八。统计早已进入最后的阶段。
“秦宇行,看到你英语了。”邱胜翊手中抱着的果然是英语试卷,早前我扫视了一眼,密密麻麻一片黑,不是语文就是英语……
“多少分?”
他们的对话都被老王收进耳中,他却也没说什么。能提前知道自己的分数,这大概就是我们这次工作的报酬。
所以他并未阻止我们的行为。
随着老秦的发问,邱胜翊的手停了下来,整个人为之一顿,随后眉头轻轻皱起。
看来并不太妙……
他伸手扯出了那张试卷递给了老秦。
我用余光瞄了眼。
四周的吵闹似乎变得更甚,老秦额头出现了个川字,他的眉眼中多了一份自嘲。
“94分,勉强及格也还能接受。”
没记住的话他英语并不差……
“嘛,94不错了,对于英语我可是很有自信的哦。”我嘿嘿笑了起来,极力模仿柳敏的样子。
只不过看我演技还尚需要磨炼。
他们都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就连老王都轻轻转了下头。
真是尴尬。
我只好摸了摸自己的侧脸继续开口:“我的英语肯定不及格……所以94分真的还好啊……”
“知道自己的英语不好就老老实实背单词,我告诉你,就算上了大学还是要学英语的。”
老王转过头继续看向电脑,继续手中的工作。
只不过他的台词实在是有些可怕,我不由得惊叫出声。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
真是个残酷的世界呢,比世界更残酷的是英语,深吸口气,我准备继续干活以暂时躲避残酷。
结果我还未拿稳试卷,秦宇行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
就算是喧闹异常,他低沉的声音却清晰异常。
“程溪,还没看到我的生物试卷么?”
一字一句,让我莫名心慌。
慌乱之中,我下意识准备回答没有,却在开口那一刻,手中的试卷微微倾斜,掉下小半沓落到地上。
白色的纸张与暗色的地面格格不入。
三人的试卷同时聚焦到了地上的试卷上。
鲜红的数字显眼异常。
秦宇行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他弯下身子,帮我捡起那几张重量只需要按克算的试卷。
如同千钧重压在肩膀,老秦驼着背,沉默地把试卷递了给我。
老王噼里啪啦地按键盘,点鼠标。
我们静静地翻着试卷,不再言语。
分数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它可以换来老爸老妈的面子。
它可以换来更大的红包。
或者是可以换来四周羡慕的目光。
以上……
其实在某些时候都会变成旁枝末节般的存在。
老秦并不是个怠惰的家伙,那些鲜红的数字,对他而言,对他的努力而言,大概是最大讽刺以及否定。所以他佝偻的样让我与邱胜翊变得沉默。
办公室的小道上不时有行人路过,聊天内容不外乎是你考得怎样我考得怎样。
学生们的话题永远契合时节,不超前,也不落伍。
只是自从那张试卷掉落之后,这契合时节的话题便成为了雷区。我与邱胜翊极力避免的雷区。
“呼,七十九……”结果还是老秦率先出声。“嘿嘿,没及格啊……”
笑得比哭还要那看,形容的便是他现在的脸。
我们继续选择沉默,却不能阻止隔壁的人发声。
“哇!一百四十分!”
一个女生在咋咋呼呼,扬起了手中的试卷:“方笙好厉害!”
什么嘛,原来不是她自己考了140……
等等,方笙考了140……
“啊,那是物理实验班的人吧,真厉害。”自嘲或是讽刺,我已经不能分辨老秦那低沉的声音。
“那家伙我认识……”
兴许是我忽然开声让秦宇行有些惊奇。
“什么?”
“那个叫方笙的是我朋友,和她比没有意义,怎么说,级别……唔,应该说是次元不一样。”
“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天才的对吧。”结果邱胜翊也加入了对话:“我说的是那种真正的天才。”
“更何况,很多天才还很努力……”老秦一声叹气,似乎让窗外半枯的灌木更加萧瑟。他猛然转过头,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次元不一样,怎么做朋友?”
“上一间学校,吃同一间饭堂……自然就还能是朋友呗……”我没有过多去思考,简单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结果老秦却轻轻摇了摇头。
寒风吹得窗户冽冽作响。
他故意压低的微弱声音开始在我耳边萦绕:“既然不是一个次元的人,自然不会和你去同一个次元的大学,这样该如何做朋友?”
高二的我们需要面对这样的问题么?
答案是否定。
但是高三的我们需要。
而我们必将在下半年自动升级为高三的学生。
“不去一间大学,关系也不一定会变差啊。”邱胜翊笑得勉强。
任谁都知道他话语中满是不自信的语调。
“关系不变差, 不意味着不会疏远……初中的同学可能现在还有联系,那小学的同学呢?”老秦的反问句击打在我心头。
我终于隐约知道了老秦眉角那丝忧郁的原因
刚才翻试卷的时候,易慧的成绩我自然也收在眼底。
一如既往地优秀。
他与她,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
我与她,也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
“啧,有时候,你努力得像条狗一样,也无法追上某些人,真是痛苦。”依旧是那个低沉的声音,此时他终究是没能压下声音,略高的音量引起了老王的关注。
“痛?哪里痛,要不要去校医室?”
大概,老王只是听到了部分字眼。
于是我们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手中的试卷抖得哗哗作响。
嘴角的笑意连同快要飚出的眼泪,都散发着未熟柿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