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妩恍惚抬起头向五皇子瞧去,眸光突然撞上五皇子觑着她的焦灼的眸光,那双眸子余光落在她手上那只水晶镂空银镯子上,眸深处闪现道不尽的缠绵之色。
一时间陆妩好像读懂他的内心所想,那双眼睛仿佛在怨怪--对你这么好却了背叛我。
撞上陆妩的眸色仅仅一刹那便恢复了它该有的冷清与孤傲,凤眸的主人冷淡看着白语鹤。
昏暗的室内,他如玉的容颜在明灭的烛光中显得越发捉摸不定,华贵的锦缎给陆妩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闷的她透不过气来。
锦袍之下高旷的身姿又如月下秋松一般寂寥,漆墨般的发被嵌玉发冠紧紧的束住,儒雅如高山流水,紧抿的薄唇却无关风雅隐隐宣誓一种不容置喙的严苛。
“兰不耽搁丞相了,丞相请。”祁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语鹤也不推脱,抱起陆妩往屋外走去。
出门之后,灯火意扑面而来,鼎沸的人声将她瞬间淹没,陆妩看见了停在路边的白府马车,联想起刚刚的遭遇,有些恍惚。
陆妩被白语鹤抱上了马车,陆妩再次回头,却在看见人群中的祁兰,他正在看着他们,冷漠疏离,像在看完全不相干的人。
陆妩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白语鹤,他好像戴着面具一般,看不出喜怒哀乐。
坐在回栗园的马车内,陆妩的小腹突然剧痛起来,刚刚在五皇子面前太过紧张,致于疏忽了身子上的感受,如今局面稳定下来,轻松之余身上的感觉被放大开来,一股暖流自小腹缓缓流出,袍子上染上了触目惊心的嫣红。
因为紧张,陆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畔只有白语鹤焦急的呼声。
梦境再一次重演刚刚的一幕又一幕,那片桃花林,佛寺,水晶镂空银镯,水粉的衣衫,娇俏的面容,龙章凤姿的男子,宠溺的笑容。
陆妩仔仔细细的睁大眼睛,仍旧是那张脸,霞儿的脸,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陆妩想要挥去那种窒息的感觉,却如陷入一张巨网,挣扎不出来越陷越深。
梦魇带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这是短短一日内第二次从那片虚无中醒过来,这一次陆妩面对的是栗园青梨院的雕花木床,床帐外是封闭的内室,光线幽微寂静一片,空气中含着浓重的血腥味,头疼的要裂开了,陆妩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小!”陆妩有气无力的喊道。
挣扎中陆妩从床上摔下来了,响声在室内响彻,陆妩看见角落里的那一人,突然心里有些发怵。
“小?”
“娘子,对不起,小害了娘子……”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小的脸在阴影里,看也看不清楚,陆妩大声的喊她,她却不再理睬,渐渐的消失在阴影中。
望着漆黑又空落落的角落,陆妩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小!”
冷意如海水一般朝她涌过来,不停的拍打她的身躯,想要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抓在手心里又滑落手心。
“阿芜!”
那人的面容显现出来,声音传到耳中仿佛隔了一层云絮,渐渐回过神来,陆妩不停的喘着粗气,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鬓发凌乱,冷汗布满额头,身前是紧紧抓着自己双肩的白语鹤。
陆妩茫然看着白语鹤:“阿如?”
“我在。”
“小呢?”
“幸好喝下去不多,只需要好好调养,日后要孩子不是没有机会的。”白语鹤道。
陆妩心中蓦然一痛,但是想到了更紧要的事情。
“我说小……”
顺着白语鹤的视线望去,桌上,木盒静静的放着,陆妩低下头不语。
白语鹤眸中有怒意:“你枕着这些东西,可能安眠?”
算是因着与陆芜一相连的命数,他用龌龊手段污她名声,她也能感同身受似的,可是身为女子就要被男子肆意摆布?白语鹤,她目前还不会原谅的。
陆妩乖觉道:“妾身知错,日后一定悔改,请府君再给妾身一次机会。”
“你往药里放东西,是不想活了吧。”白语鹤轻描淡写道,“现在我就明白告诉你吧,你的命在我手里,要死要活,都由不得你。”
白语鹤霸道的让人有种无法言说的压抑感,见面次数不多他还不曾用这种态度对待她,他不是脾气这样乖戾的人,他怎么了。
“这一次你若能知错,我便饶了你,若还有下次,就请白家家法。”
“我还不是你们白家的人。”
“我说过了,下个月初八,你就要进门。”
他好像还没问过她的意思。
“我在你的眼里究竟算什么?一个生育工具?又或者是一个玩物?”
白语鹤看着陆妩,眼中有些闪躲,陆妩顺着室内微弱的光线望去,那眸中分明空无一物,白语鹤轻启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倏忽生硬的闭上了开阖的嘴唇,眼神迷离看着木架子上的秋海棠。
“我不要当什么小妾。”
肚子疼的厉害,陆妩弓着身子半跪在地上呻吟。
“陈氏是父亲许的,就算我不喜欢她,为了顾全父亲,顾及白氏一族的颜面,我还是欣然受下了,委屈你当这小妾又何尝不是在委屈我自己……你已经羞辱过皇室一次,皇室中人又如何会肯给你又一次机会?”
“阿如多虑了,五皇子身边已经有姐姐,我是断断不可能与他破镜重圆的。”
白语鹤心绪平复:“你能知道这一点,自然是最好的。”
“小,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她做了错事,受点委屈没什么,不能保护好自己的主人,这失职之罪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
“就算我求你了,也不行吗?”
“做了错事,就该受罚,愿不要有下一次,妩儿还需要好好规束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