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妩清醒于清晨的清梧院，身侧的祁兰已经不见踪迹，想来昨夜巫山云雨之后他并未留宿，折腾了半宿，祁兰的心中仿佛有无尽的怨恨向她发泄。

身子上的痛楚让她清醒，她已经不再是昨日的陆妩，她已为人妇，境况又告诉她，她无名无分，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妾。

陆妩从床上起身，却因为腿脚发软摔倒在地，地面冷硬，膝盖摔疼了，瞥见墙角摔碎的玉佩，陆妩挣扎着爬过去将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凝露从屋外走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你醒了。”凝露站在远处俯视着地上的陆妩将门外的光线挡住，“一堆碎片而已，有什么必要再捡起来。”

陆妩自顾自的捡起碎片收好：“为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好。”凝露不再说什么转身出门去。

即将步出门之时，凝露忽然驻足疑惑道：“听说你做了白丞相的妾，却为何还是处子之身？”

陆妩只顾着自己捡拾碎片：“这不是你该管的。”

凝露追问道：“你既然那样喜欢他，却不肯将自己交给他，你还说你喜欢他？”

“够了！你是太子府的奴婢，为何如此出言不逊。”陆妩被凝露所言激怒。

凝露奚落道：“你真可怜。”

陆妩自知失态，心绪悲凉下来：“是……你可以尽情奚落我，可我从来都不想活的这样卑微。”

“身为女子若是动了情就是下贱，想来白丞相也会感念你的一番心意，念着你的好吧。”凝露的语气之中似有嘲讽。

陆妩无言，她并不想他念着她的好的，他不如尽快娶一门妻室为白氏传宗接代为好，只不过心里还有一点微弱的自私在阻碍陆妩的这个期望。

凝露为陆妩准备好洗澡水，陆妩跨进浴桶之中清洗身子，身下红白污浊一片，在水中浸开，神思倦怠她扶额休憩。

陆鸳进来的时候陆妩未曾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搁在她的肩上，她的神思立刻清醒过来朝身后望去，看见陆鸳一双杏眼，惊诧道：“鸳儿……侧妃娘娘”

陆鸳微笑示意陆妩安心：“昨夜承宠，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妹妹为姐姐开心。”

陆妩愧疚道：“侧妃娘娘喜爱太子殿下，我自知有罪，日后只会居于侧妃娘娘的身后提供助力，绝无二心。”

“多谢姐姐了。”陆鸳喜悦道，“如今姐姐还是要向太子殿下求一个名分，不敢说位添良娣，承徵或是宝林也是应该的。”

陆妩坚决拒绝了陆鸳的提议：“我并不在意位分，只是有一手医术，若是信得过奴婢的话可以为侧妃娘娘所用……若是有人使阴毒手段陷害侧妃娘娘，奴婢也能为你提防一二。”

陆鸳轻笑走开几步：“姐姐有心了。”

“不敢当这一声姐姐。”陆妩坐在浴桶中定下心神。

陆鸳顿足：“私下里又没有外人，为何要如此生疏。”

“尊卑有别，怎么能乱了呢。”

“在妹妹的心里，姐姐永远是姐姐。”

陆妩从水中起身，凝露从屋外走进来为陆妩穿戴整齐，陆妩坐下来凝露为她梳发髻。

陆妩取出一支簪子插在发髻之中，镜子里的人非常憔悴，陆妩望向铜镜，这张脸流露出来的神情竟然越来越像陆芜了，也对她们所经历的事情是一般无二的，只是她陆妩不会为白语鹤殉情罢了，陆妩摇头驱散了自己不安的想法。

陆鸳扶住陆妩的肩头，垂头贴近陆妩：“姐姐若是不开心，可以常来浮香阁与妹妹说话解闷，都是自家的姐妹。”

陆妩点头：“有侧妃娘娘在，奴婢的心里不那么难受了。”

陆鸳站直身子：“今日妹妹特意过来与姐姐一道去给正妃请安。”

陆妩诚恳道：“多谢侧妃娘娘。”

陆妩与陆鸳去了崔若钰的咏修阁，正好遇上江宛月，陆妩朝崔若钰行跪拜叩首之礼，后被请至一旁的坐具坐下。

崔若钰居于首位，看着座上的江宛月，陆鸳还有陆妩：“母家送过来一些上好的缎子，我也不喜欢就送给你们吧。”

江宛月谄媚道：“正妃勤俭贤惠，深受太子殿下喜爱，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崔若钰不去看江宛月，端起一旁的茶盏：“我不过是不喜欢那鲜艳颜色，你们倒比我更加合适。”

江宛月又道：“正妃娘娘花容月貌，穿什么都是绝美的，不比我们不管穿什么都得不到太子殿下的青眼。”

崔若钰轻笑道：“妹妹说笑了。”

崔若钰命人取来锦缎分给了众人，视线看向陆妩：“陆妩妹妹可住的习惯？”

陆妩恭敬道：“回正妃娘娘的话，习惯的。”

“她的陆晖嫡女，如今在这太子府连个名分都没有，怎么可能会习惯。”江宛月嘲讽道，“不知道陆妩妹妹到底图个什么。”

陆妩应道：“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哪里有退路。”

崔若钰感叹道：“太子殿下对妩妹妹还真是心心念念不忘怀，都已经要嫁给丞相为妻了，还不肯放手。这也是命运弄人，原本不必如此不堪的，不知道陆妹妹可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陆妩垂眸：“奴婢不后悔的。”

江宛月奚落道：“希望妹妹日后不会后悔。”

陆鸳突然发声接了江宛月的话茬：“月姐姐说的哪里话，有我陪伴着姐姐，姐姐怎么会后悔。”

江宛月嘲弄道：“鸳妹妹说笑了，你这个姐姐本就比你尊贵的，从前不把你放在心上，难道今日就会了？”

陆妩担忧的看了一眼陆鸳，只见她慢慢的饮了一口茶：“姐姐当真是这样想的？”

陆妩道：“奴婢从未如此想过。”

陆鸳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弯了弯：“我一贯是知道的。”

江宛月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崔若钰出声打破须臾的沉默：“太子殿下还没说要给妩妹妹名分，也不敢揣测太子殿下的心思，如今只能够耐心等待着，相信太子殿下会给妹妹名分的。”

“陆妩能够有栖身之地已经非常感激，不敢奢求名分。”

崔若钰不置可否：“陆妩妹妹说的哪里话，名分是我们身为女子最为珍视的东西，怎么能够轻易就舍弃不要呢，为了自己也该去搏一搏的。”

陆妩躬身：“多谢正妃娘娘提点。”

崔若钰道：“你能够想明白自然是最好的，我是正室你们平日都该由我照管的，若是有什么差池也是我的不是。”

“正妃娘娘宅心仁厚。”江宛月在一旁拍了崔若钰的马屁。

“瞧给你夸的。”崔若钰打趣江宛月道。

崔若钰示意众人离席：“好了，你们自散去吧，我也不留你们了。”

众人离席退出门去，陆鸳拉着陆妩的手往外走去，江宛月独自走在二人身后默不作声。

陆妩担忧看向陆鸳：“奴婢心中不曾这样想过，侧妃娘娘要相信奴婢。”

“我相信姐姐的。”陆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