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李嬷嬷一副失神的样子,小郑氏没有呵斥,只陪着落了场泪,待两人都稳了神,才又说起了彼此这些年过的如何。李嬷嬷自然是好好问了问夫人的身体和这些年过的如何,而小郑氏则是好好问了问小姐日常生活的安排,这可是临来时夫人交代又交代的。
不想小郑氏是越听越心惊,这小姐哪里是过的公侯小姐的日子,简直比一般商户家的小姐还不如,祖母漠视厌恶,婶娘继夫人设绊子苛刻份例,姐妹们嘲笑使毒手,这听着就令人发指,难怪栀兰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就是她如今听着都心头直跳,更别说同小姐一起经历这些的栀兰了。
小郑氏觉得,亏得小姐自己个争气,才学了字懂了理,不然府里不给上闺学,岂不是要成了第一个睁眼瞎的国公爷嫡长女?那真就要贻笑大方了。得亏有栀兰在,不然小姐长成啥样,还真是说不准,夫人该给栀兰长脸的,此时她已然对夫人给栀兰儿媳添妆的事半点酸味没有了。
彼此说了一场,两人心里都存了心事,也就准备分开了。小郑氏是想着早点儿回去将小姐的情况好好儿说给夫人听一听,让夫人请了名大夫来给小姐瞧一瞧,虽说栀兰说了,小姐生病是请了大夫的,可想到她们没个能力自己请,都是府里惯用的大夫,又或是从别处请来的不出名的边角大夫看的,如何能算数?
李嬷嬷知道小郑氏不能久待,也没多留她,怕她们路上渴了饿了,就亲自准备了些吃食让她们路上用。老姐妹俩也没敢在外头露了伤心,就又匆忙地分开了,即使在不舍得她们也得忍着,这时候可不能给主子招祸,
待送走了忧心忡忡的小郑氏,李嬷嬷别处没去,也没敢立时就回了后院,怕自己一个说不好,惹得小姐伤心怨怪,只得去了前头寻她当家的,她知道她当家的定是早就知道了些。
李嬷嬷到了前头书房处,寻到了正想着这事的二柄。大概是猜到一旦小郑氏一走,他家婆娘定是要来问他的,所以,二柄就边想事情边等着了。
老夫妻两个一碰头,便仔细合计了下,得了个统一合理的说法,也才定了李嬷嬷本也有点责怪的心,毕竟她这么多年守着小姐,知道小姐少爷日子过的有多艰难,正好,小郑氏说话也不是太明白,有好多疑问,经过二柄的进一步解释,李嬷嬷算是全通了。
这一通,李嬷嬷就对自己刚才对夫人有点埋怨的想法,唾弃了,夫人也是不容易呀!这么多年也算的上九死一生了,国公爷要护着夫人也是没有法子才如此慢待了小姐和少爷,不过也是为了小姐和少爷好,如此一想,李嬷嬷也就越发想着该如何在小姐跟前,好好给夫人说些好话了。
抱着这个心思,慧慧这两天就听多了李嬷嬷的唠叨,从初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迷茫,再到麻木,如今再听李嬷嬷一开口,慧慧立马就道:“嬷嬷,你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我知道,李夫人,哦,我娘当年是不得已,我爹也是为了大家的性命,所以才丢下我和哥哥,我不会对她不理解的,我理解,不仅是娘还有爹爹,我统统不会埋怨的。”见嬷嬷瞪她,慧慧忙将称呼改了。
李嬷嬷见小姐还是很听话的,不觉点头道:“嗯,是这么个理,这世上的子女就该想着多理解父母,孝道可是轻易违不得的,对了,夫人这件事我们暂时先别对香芋说,倒不是怕她露了馅,只因为她今儿成亲,别到时夫人来了,她那里猛地一下子接受不了,再喊出来,被人听了去,那可就糟糕了。”
想到香芋的性子,慧慧深以为然,忙保证道:“嬷嬷放心,我晓的厉害,要是我想告诉香芋,前几日不就说了?您看您这急的,对了,这吉时快到了,您赶紧地去前头,不然香芋给谁磕头去,没得婆婆不出面,让香芋被人笑话了。”
李嬷嬷一听这话,忙忙地起身道:“是呢,可是不能迟了,唉,今儿本该出面接夫人的,可如今我还真是走不开,你可小心些,见了夫人一定不能失礼,可明白?到时什么都别说,只用心想想就行了,嬷嬷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李嬷嬷本想再说俩句的,可听到外头响起了唢呐声,知道花轿已经从临时安置香芋的人家迎了回来,她是再不好待在后头了,想到多年未见的夫人一会就来了,李嬷嬷又有些挪不动步子,这真是两难了。亏得慧慧提醒她,自家娘亲又不是来了就走,回头待前头事情了结了,还是能再见的,李嬷嬷这才跺了跺脚,遗憾地往前头走去。
慧慧此时待的不是原先那处院子,而是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原先的院子是主院,慧慧觉得她日后大概是很难再来了,就硬是让了出来,给香芋做新房,虽说香芋不肯,可实在是拗不过慧慧,李嬷嬷和二柄叔就做主,她们一家子从偏院搬到了主院的前头一进,后头这处她们说什么也不住。
本来慧慧是可以不用搬的,可为了方便李夫人来,再加正院的前一进被当成了喜房,李嬷嬷知道慧慧喜静,就同意了慧慧的提议,让她搬到了这处靠近桃花林的小院子,其实这处院子也算不得小,给慧慧住倒也够了,更胜在这处房子靠着桃林,安静不说还有股子果香味,喜的慧慧高兴的不得了。
虽说这外头娶亲热闹的很,可因为慧慧这里离得远,也就只听了个隐隐约约。瞧见嬷嬷走了,慧慧无奈地笑了笑,嬷嬷怕是心里为难的要死,也不知母亲大人选这个日子来是好还是坏了?其实若不是为了迎接母亲大人,她是不会为了躲亲近而错过亲眼看看香芋成亲的样子,也定是要亲手给香芋上妆送嫁的,唉,如今只能是遗憾了。
对于即将出现的娘亲,慧慧是真没多大的感想,从初期听到信的震惊到后来的了然,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以往的一切不合理的事都能理顺了。
说起来,慧慧觉得她作为一个成年人,是理解国公父亲当年的做法的,毕竟一切都没有性命来的重要,对于父亲如此护着他挚爱的妻子,慧慧表示还是很羡慕的。
不过慧慧有点不能理解的事,即使为了护着妻子,也不用同别的女人生出孩子来护着前头妻子的儿女吧?这个真不是她能理解的,不过这些也碍不着她什么,慧慧真心觉得李嬷嬷白为她操心了,说白了,她并不是原来的李慧馨,她在乎的亲人唯有哥哥罢了。
不管慧慧愿意还是不愿意的,李夫人还是在香芋成亲拜堂的时候,悄悄儿地来了慧慧暂住的这处偏院,这时候,桃林偏院除开外围的侍卫,已然是清场了。
带李夫人来的是石涛,他是早一步知道了母亲的存在,心情也调整的差不多了,对母亲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如今时隔多年未见,对母亲他是关心有之亲近不足,他是男孩子,自然也知道父亲早年那么做的必要性,可是心里还是为妹妹伤心,即使这一切大家都是无奈,可妹妹又何其无辜啊!
石涛这么一想,自他带了母亲见了妹妹后,他也没多劝妹妹,不过他对母亲能活着还是高兴的,也希望妹妹能接受。毕竟有个母亲和没母亲,这些年来,他早就觉出了这里头巨大的差异,他知道妹妹自小就没母亲,自然对有没有母亲或许感觉不大。可他希望妹妹能同别家的女孩子一样,有个能依仗的父亲能撒娇的母亲。
瞧见母亲和妹妹在初初抱头痛哭过后,妹妹就有点别扭开了,石涛知道刚才也就母亲哭的忘乎所以,妹妹其实是陪着流泪,且还有些不自在,遂也不好说什么,只瞪眼让妹妹老实些。
瞧见妹妹冲着自己嘟了嘟嘴,石涛无奈地摇了摇头,待见母亲情绪好些了,他只是陪着母亲坐在一旁,并不打算说什么,他还是相信妹妹会处理好的。
自然,慧慧是会处理好的,没见到这位母亲,慧慧还可以无所谓地想想,可见了她,慧慧有点不自在了,她能感觉的出,这是份真挚的母爱,也有这些年来,不得见儿女的浓浓的悲伤,对这么个美好娇弱的母亲,她如何能轻易出言敷衍?
遂慧慧在接收到哥哥不满的眼神后,只滞疑了下,便道:“娘亲……”喊了这一声,慧慧突然不好意思地顿了顿,毕竟两辈子加起来,她有好多年没叫过谁妈妈或是娘了。
亏得李氏生养的迟,年岁上倒也勉强做的慧慧心理上的母亲,不然她可真是喊不出来,这一喊出来,下头就简单多了,只听的她嘘咳了两声,继续道:“娘亲,我瞧着您看上去气色不是太好,要不要寻个大夫来瞧一瞧?”
唉!慧慧说完也是无语,她实在是寻不到什么话题来同自己这位还是很陌生的娘亲说,只能是借着她身体的事来说话了。这也不怪她,李氏夫人看上去确实很不妥当,脸色很差,大有将要倒下的架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