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肯定不可能完全答应下来。

罗兰美国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难道蓝天就愿意主动让出属于自己的利益吗？绝不可能。如果完全答应对方提出的合作方案那蓝天就是个傻子，罗兰美国都能够看到的巨大利益，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不过，不答应跟对方合作那也不是最好的方案，因为对于蓝天工作室和酷炫一号来说，即将面临的就是形势相当严峻的国际销售，这是蓝天工作室不熟悉也不擅长的，就是蓝天对此也没有多少经验可以拿来借鉴。

如果这次比赛蓝天的成绩很一般，那还好一点，工作室不会立刻就被蜂拥而至的订单淹没；但是蓝天是冲着前三名来的，一旦他真的拿到了前三名，酷炫一号势必会在世界范围，尤其是在世界录音圈崭露头角，到时候汹涌而来的订单将会彻底吞噬蓝天工作室。

以蓝天工作室目前具备的销售能力，单单应对华夏市场已经有点捉襟见肘，杨青松这个销售总监正带着手下所有的销售人员在华夏各地奔走，工作室哪里还有足够的能力来应对来自世界范围的销售狂潮？这可不是把软件光盘往快递公司一送，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销售能力不足以应对急剧扩大的市场，带来的后果会相当严重，搞不好就会损害工作室的形象和根本利益。

蓝天对此肯定会慎重对待。

决定参赛之前蓝天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这始终是个两难的选择。

不来参赛，蓝天和他的工作室就只能眼看着国际市场这块最大的蛋糕却无力问津，只能慢慢从华夏市场一点一点做起来，积累了足够的实力之后再来窥探国际市场，这个时间至少需要两到三年。但是等到那时，国际市场很可能已经被某些后起之秀抢先占领了，酷炫一号即使拥有世界第一的称号，对此也无能为力。而且两三年以后酷炫一号肯定已经落伍，不再具有目前这样的绝对优势。

国际上的这些研究机构和研究者可不是吃干饭的，尤其是在蓝天和吴伟的论文为他们指明了方向之后。

所以当初看似两难的选择当中，蓝天最后只有唯一的选择，那就是前来参赛，他不可能放任国际市场这块最大的蛋糕留给后来者。

既然来参赛了，那么销售的问题始终就会出现。

蓝天心里原先选择的应对计划是限购，就是当初杨松青定下的销售策略。用这种策略一来提升酷炫一号的身价和影响力，二来减轻自身销售方面的压力。这种选择并不是最好，但却是蓝天手里唯一可打的牌。

如果没有罗兰美国的出现，蓝天只能选择这样的策略，然而罗兰美国提出的合作邀请，却让他看见了另外一条快速增强自身实力的方法。

当然，完全按照罗兰美国的方案实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

“昆宁汉先生，”

沉思了很久，蓝天抬头看向对方，轻声说道。

“原则上，我同意跟罗兰美国合作。”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彼得昆宁汉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彼得昆宁汉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几个月去过一次华夏之后，蓝天这个仅仅只有18岁的大学生就给他留下了极其难以攻克的深刻印象，他很难想象蓝天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

“是的，昆宁汉先生。”

蓝天微微一笑。

“无论是贵公司对于酷炫一号的预备报价，还是之前的电话预警，罗兰美国的诚意我都已经看到收到了，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来自朋友的善意邀请，更何况这项合作完全可以成为一项双方互利互惠的合作，我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蓝天斟酌着字句慢慢的说道。

最初的狂喜过后，冷静下来的彼得昆宁汉立刻听出了蓝天话里的潜台词。

双方互利互惠！

这应该是蓝天给出的合作底线，那就意味着刚才提出的方案他不可能直接答应下来。

彼得昆宁汉心里顿时一沉。

“不过……”

果然，好话说完，蓝天随即转变了语气。

“昆宁汉先生，请你原谅，具体的合作方案和细节我还要跟工作室的合伙人以及律师一起商量一下，现在没有办法直接给你和罗兰美国准确的答复。”

这段话，蓝天依然说的很慢。

他希望彼得昆宁汉可以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记清楚，再带给那位藏在幕后的伊文詹宁斯。

只有那位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蓝天早就知道这一点。

“当然，蓝天先生，合作的事情的确需要时间来回磋商，具体条款也肯定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谈成谈妥的，这一点我完全能够理解和接受。”

彼得昆宁汉同样放慢了语速。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蓝天先生，我们之间，我的意思是我们罗兰美国和蓝天工作室之间，可不可以先行签署一个预备性质的合作备忘录，主要内容是明确一下双方这次合作的排他性。”

彼得昆宁汉试探着问道。

这一点，同样是伊文詹宁斯给他划定的底线。

罗兰美国最担心的就是半路里杀出一个拦路虎，既然他们罗兰美国能够预见到酷炫一号的销售潜力以及商业价值，那么没有理由其他公司就看不到这一点。他们现在还没有动作，无非就是想直接收购酷炫一号的专利，赚取最大程度的利润，一旦他们发现此路不通，他们一定也会转向这个方向。

罗兰美国领先的，只有半步都不到。

那还是仰赖伊文詹宁斯总裁的眼光和预判，以及极强的决策能力才能做到，为此他们已经付出了很多。如果无法让蓝天签下这份排他性的备忘录，面对其他对手的竞争，他们未必就能顺利的拿下这份合作协议。

面对彼得昆宁汉的要求，蓝天再一次陷入沉思。

对方这个要求当中隐含着的目的，蓝天心里非常清楚，但是蓝天现在并不愿意立刻就跟罗兰美国捆绑在一起，这将极大的限制蓝天工作室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谈判桌上如果没有了其他的竞争对手，那肯定是罗兰美国的能力远远强于蓝天工作室，客大欺店将是一件大概率事件。

不过还是那句话，直接拒绝并不是最佳选择。在这件事情上罗兰美国的诚意的确是最足的，他们的眼光也最值得称道，所以蓝天还不能直截了当的拒绝对方的要求。

“昆宁汉先生，预备性质的合作备忘录可以签署，”

一听这话，彼得昆宁汉心里稍稍一松，但是蓝天的下一句话立刻就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你们提出的排他性条款我认为并不妥当，因为这样的条款对于我们蓝天工作室相当不利，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在谈判桌上跟你们罗兰美国相抗衡。”

蓝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这是事实，谁都无法抹杀的事实，蓝天并不介意当面承认自己的弱小。

彼得昆宁汉感到为难了。

如果无法签署排他性质的备忘录，那他这次的到访和商议将是一场无用之旅，不仅他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恐怕公司那里更难交代。然而蓝天刚才的那番话又说得相当光棍，摆明了自己目前处于弱者的地位，彼得昆宁汉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和方案来说服对方。

这样的话，那就只能……

“蓝天先生，请允许我暂时告退一下，我要向公司请示。”

彼得昆宁汉同样实话实说。

他忽然发现，跟蓝天谈事情的时候，实话实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昆宁汉先生，你请便。”

蓝天点了点头，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客厅。

希望……那位眼光独到的总裁先生，不要令我失望吧。

蓝天默默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