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虽然殷颂丧事已经结束,然而殷家暗地里却依旧风起云涌。殷家非是一般的大家,便只一日无主都是大事。
一般下一任家主都是上一任家主亲自指定,虽然基本来说都是家里的嫡长子继任,但无家主任命的证书或是证物,多少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本来若是上一任家主突然暴毙,嫡长子顺应家主之位自是理所应当的,然而殷颂缠绵病榻多日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这般情况下,竟都没有明确说明下一任家主,这其中所代表的意思,实在耐人寻味。
殷昕颇有些心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赵氏道:“我儿不必心焦,就算郎主没有明确说明又如何?我儿是殷家唯一的嫡子,这家主自然非我儿莫属,便是有那多嘴的,我赵家还怕了他不成?”
“阿母的意思儿明白。”殷昕苦笑道,“只是阿父临终前唤了殷暖进去独自说话,虽可能不是为家主一事,毕竟过了这么些时日殷暖那边还没与什么动静,但这个行动所代表的意思,实在不能不让人在意。”
确实,家主临终前独自召见一个人,即便没有明说目的为何,但是这般行为,已经是明确表明是对这一个子弟的重视。
从另一方面来说,特别是殷家只有一个嫡子的情况下,殷颂这种行为无疑是把殷暖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甚至是能和殷昕争夺家主的位置上。这种情况下,是让嫡系非常忌讳的,也就是说,若是殷暖身后没有什么力量支持,那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他是非常危险的。
“哼。”赵氏忽然冷哼了一声,心里对殷颂临死前还做了这么一手非常不满,难怪他还清醒之时死活也不谈关于下一任家主的事。只是终究不好谈论亡人的不是,赵氏只道,“我儿也不必担忧,就算有谢家撑腰又能如何?单只庶子的身份便让殷暖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毕竟是多年夫妻,殷颂的心思她也明白几分,恐怕是因为这些年对她的不满,而不愿意就这么干脆的把家主之位教到她孩子的手上。好在殷颂同样也受嫡子继承家业的影响,还有早些年对殷暖的冷漠,让他也不愿意就这样让殷暖继承殷家,所以他干脆做出这样一个局面,让能者居之。
想到这里赵氏忽然有些庆幸,幸好殷婴早早遁入空门,不然依殷颂对他宠爱的程度,只怕殷昕要登上这个家主之位还不那么容易。
“阿母。”殷昕道,“殷暖那边既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怕是有什么其他顾忌,若不然,儿亲自去问问便是。”
赵氏闻言皱了皱眉头,“我儿堂堂一个嫡子,怎么能亲自前往?”
“儿不敢欺瞒阿母。”殷昕道,“儿在之前已经让家僮前去,但是一次也未见得殷暖的面。”
“他竟敢如此?”赵氏闻言立即警铃大作,说道,“难道这殷暖真的对这家主之位有什么想法不成?”
“这倒不能肯定。”殷昕道,“毕竟殷暖给出的理由都是因为谢家郎主逗留新安,他一直作陪的缘故。”
谢羊黎之前因为殷颂过世确实显过面,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如此我儿亲自前去一趟也好。”赵氏道,“不过不管得到什么理由,这件事都必须在这两日内定下来。”
赵氏做了这个决定,也是因为多了一个想法,若是殷暖真的对家主之位感兴趣,谢羊黎又是他最大的靠山,那谢羊黎逗留新安的这几日,他不会没有动静。
司园这边,得知殷昕来访的时候,阿元惊讶的道:“五郎君真是料事如神,这三郎君果然来了。”
司马君璧在一旁笑道,“赵氏和他心急家主之位,原本儿家还猜想他会在郎主丧事结束当日过来呢,这都过了两日,倒也算沉得住气了。”
“阿姊也没说错。”殷暖道,“他确实在当日就派了家僮过来。”
殷昕被请进的时候,屋里除了殷暖和两个伺候的奴仆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想起自己今日另有其他目的,便收起有些失望的心思。
殷暖见他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知道他在看什么,面上却丝毫不显,慢条斯理的端着茶杯饮着,等着殷昕开口。
果然片刻,殷昕率先沉不住气,开口道:“多日不见,五阿弟一切都好?”
殷暖点了点头,“一切都好。”
听出他的敷衍,殷昕心里更加的不快,顿了顿又道,“不知七阿弟可好?”
自从殷颂离世之后,殷婴便直接住在了司园,司园面积很大,辟出一间佛堂来也是很容易的事。
殷暖又点点头,“七阿弟一切都好。”终究还是没有继续陪他耗着的耐心,开口问道,“不知三阿兄此次前来,有何事吩咐?”
听他这样问,殷昕倒是松了口气,因着司马君璧的事,他也实在没有什么与他周旋的耐心,便道:“不知对于家主之位,五阿弟有什么看法?”
殷暖满不在乎的道:“未去思考过,何谈看法?”
虽然知他说的不一定就是真话,但殷昕到底松了口气,又道:“那一日阿父和五阿弟单独所谈,不知其内容五阿弟可能告知?”
殷暖闻言,依旧是有些淡漠的语气,“阿父言说七阿弟年龄尚小,让仆多照拂一二。”
他若说个其他的理由,或许殷昕还会猜测若不是谈论关于家主一事,会不会是放心不下殷婴,托付什么的,但殷暖这般坦诚的说不出来,他反倒怀疑这话里的真实性了。
“若单指此事,何须独劳五阿弟一人?”
直接叮嘱他这个未来的家主不是更合情理?
殷暖自然看出他的怀疑,也没解释的意思,只道:“许是阿父见七阿弟与仆感情近些,故而才有此叮嘱。”
殷昕尽管不信,却也看出殷暖没有多说什么的打算。不管如何,殷暖这个回答于他始终还是有利的。想到此,也没有继续独自面对殷暖的打算,便起身告辞。
“若真如此,倒是个不错的消息。”赵氏听殷昕叙说之后道,“料那殷暖也没有那个欺瞒的胆量,不过……”
殷昕见赵氏忽然若有所思,便问道:“阿母,不过什么?”
赵氏冷哼一声,又道:“看来为母有必要亲自见一见殷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