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知道和宋家联姻之事失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日。想来也是宋贺终于冷静下来,想起要找赵氏兴师问罪了。当然,宋贺虽然爱色,但也没到色迷心窍的地步,自然知道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婢女和赵氏闹僵。只是虽然如此,到底还是心里不快,所以送来的信笺上面的语气也不见得多好听就是了。
赵氏自然气急,她压根就不相信事实会像宋家说的,刚好就这么巧,在花轿经过的时候有劫匪出没把新妇抢去了。故而在后来听说殷暖把水奴背回来之后,只当殷暖和水奴主仆二人联合起来戏耍自己,气得把案几都掀翻了,气势汹汹就往司园赶来。
水奴醒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两日之久。房间里很安静,她翻身坐起来,静了片刻,就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和做法事的诵经声。心里忽然就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她慌忙起身,却在伸手去拿衣衫的时候,一下愣在原地,因为在她的床榻边叠得整整齐齐的,是一件素白的孝衣和缠头的麻绳。
手上的动作停住,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水奴心里忽然就害怕起来。
“公主。”因田推门进来,见水奴醒来,立刻高兴的唤了一声,后来一直走到水奴身边,见她都还没反应,忙又担忧的说道,“公主,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水奴抬起头,看向她,声音冷静得可怕,“因田,大娘她走了吗?”
“嗯。”因田眼眶有些红,点头。
水奴又沉默了一下,她对谢氏的印象很好,实在不能相信突然就这样仙逝了。半响,水奴又道:“暖暖他怎么样了?”
“五郎君没事。”因田说着,心里却有些担忧。
事实上,殷暖不仅没事,而且简直没事到让人害怕。自从谢氏离世之后,他就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所有的事情,沉着冷静得完全不像是这个年岁该有的样子。
水奴闻言,有见因田神色,不见放心,却更担忧了些。
因田伺候她穿好孝衣,水奴又问道:“你去见过外王父了吗?”
“见过了。”因田道,“婢子把公主的意思传达之后,王郎主也同意了公主的做法,还说此事他并未告诉王家其他人,只是……”
“只是什么?”
因田道:“王郎主年事已高,身体已大不如前,婢子前去的时候,王郎主已经卧病在床,还让婢子转告公主,很想见公主一面。”
水奴轻声叹息道,“待此时过了,就去看看外王父吧!”
她的母后是外王父最小的嫡女,想来,外王父确实年事已高了。
待水奴洗漱好,因田把案几上放着的温热的热粥端给她。水奴沉默着接过,现在她浑身酸软,确实又必要吃一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公主……”
水奴抬头看她一眼,叹道:“因田,此去辛苦你了,你能回来这么快,必是一路风尘仆仆吧?”
“婢子不累。”因田看着她脸上包扎过的伤口,满脸的愧疚和自责。
“这不关你的事。”水奴见她神色就知她心里所想,又道,“暖暖那里想必正忙不过来,你去帮帮他吧!”
“好。”因田点点头,只是还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沉默着转身离开。
她想起自己昨日回来的时候,谢氏已经过世了,水奴昏迷不醒,阿元看见她,便扑了上来抱着她一直哭。本来一直嫌她聒噪的自己,那个时候也忍不住心软了。
水奴喝完粥,又静静的在坐榻上坐着,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是现在浑身酸软,甚至走路的时候腿脚都还颤抖着。虽然很想立刻去找殷暖,但也不能去给他添麻烦。
因田离开之后不一会儿,阿元就进来了,两只眼睛红肿得吓人,连鼻头也哭得红红的。
“阿元。”水奴心疼的拉过她的手。
“水奴阿姊。”阿元“哇”的一声,一下扑倒她的身上,“呜呜……水奴阿姊,你终于醒来了。”
“阿元。”水奴给她抹去眼泪,说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两天。”阿元抽抽噎噎的道,“水奴阿姊,你的脸还疼吗?”
水奴摇摇头,又道,“阿元,大娘她……是什么时候仙逝的?”
“是……”阿元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是那日五郎君把水奴阿姊背回来之后。”
“这样吗?”水奴垂下眼,撑着案几站起身来,对阿元道,“阿元,你能扶我一下吗,我想去给大娘上柱香?”
“嗯。”阿元慌忙把她扶起来,见她双腿还颤抖着,忍不住说道,“水奴阿姊,你要再歇息一下吗?”
“不用。”水奴摇摇头,道,“走走就好了。”
赵氏来到树砚阁,一脸怒气的就要往里走。因着司园这些天在办丧事的缘故,她作为当家主母,这个地方自然来过多次,所以那些家僮看见她之后,也只是默默的让开了路。
然而才走到正厅,赵氏的去路忽然被人挡住。
“主母且慢!”殷暖着一身素白的孝衣,腰系麻绳,头发也只用一根白色的帛带裹着麻线扎起。他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却满脸的坚定。此时面对赵氏,也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主母这般气势汹汹而来,为的何事?”
赵氏有些恼他的不敬,没好气的道,“听说你这里有个叫水奴的婢女,把她叫出来。”
之前因为谢氏后事,殷暖未与她提起此时,此时见赵氏主动提起,面色更冷了几分。
“水奴身体不适,主母有何事吩咐,请直说便是。”
“找你何用?”赵氏道,“若非你管理不力,她一个小小家僮岂敢欺瞒于我?还不快把她叫出来给我说清粗。”
“仆倒是不解。”殷暖缓缓说道,“水奴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司园,缘何会有机会惹恼了主母?”
“殷暖,你是什么意思?”赵氏恼道,“难不成我无故找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麻烦?”
“是与不是主母自知。”殷暖看着她,冷硬的道,“只是今日仆也回禀主母一句,从今以后,若我院中再无故少了人,便是翻遍整个殷家,也定不会善罢甘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