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李，多吃点鱼。”
“小李，这是嫂子做的清蒸蟹，尝尝这么样。”
“还有这个，香酥鹌鹑，楠楠最喜欢吃了。”
“……”
饭桌上，李南柯看着面前已经堆得如高峰般的碗，生怕下一秒就会翻倒，连忙说道：“不用了嫂子，我自己来就行，您不用这么客气。”
“自家人，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燕云芳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越看李南柯越欢喜的紧，忍不住又夹了一块鸡腿过去。
啪！
被冷落在一旁的冷思远拍下快子，皱眉道：“人家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你这么照顾？”
燕云芳一怔，笑道：“小李是客，当然要好好招待嘛。”
女人很纳闷，不明白丈夫这是怎么了。
先前听到妹妹带了男人来，高兴的差点没把嘴笑歪了。
如今见了面却一直摆着臭脸。
如果不是顾忌李南柯在这里，她早就薅着头发出去一顿收拾了。
冷思远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妻子眯起眼睛，寒光浮动，又乖乖的拿起快子吃了起来。只是脸色依旧冷硬如铁，仿佛谁欠了他二百五。
李南柯默默吃着菜，不敢抬头。
自始至终，都没敢看大舅哥一眼。
先前准备了的话术，到此刻一个字都没敢吐出来。
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冷歆楠的哥哥是云层夜巡司的总司大人，难怪小兔子他们一直在吐槽。
但可悲的是……
在妓院，他把总司大人给打了。
这叫什么事啊。
李南柯内心苦悲不已，暗暗想着要不要烧点纸钱什么的，最近霉运缠身了。
“对了小李，先前你说见过楠楠她哥，是在夜巡司吗？”
燕云芳随意捡了个话题询问。
李南柯张嘴刚要出声，冷思远就用力咳嗽起来。
“怎么了？”
燕云芳柳眉蹙起，纳闷看着丈夫。
男人捂着喉咙喝了几口茶，才喘着气说道：“不小心被辣椒卡嗓子眼了。”
“这吃饭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燕云芳添了茶水过去。
“谢谢夫人。”冷思远笑了笑，目光却掠向李南柯，微微眯起，警告味十足。
“是在夜巡司认识的。”李南柯很配合的打了掩护，又开玩笑道：“我当时不知道总司大人是冷姐的兄长，如果知道，就早来巴结了。”
“放心，以后有的是时间巴结。”
燕云芳一脸揶揄的表情，带着潜话语，见男人把鸡腿啃完，又夹了一个过去，笑眯眯的问道，“小李，你今天多大啦。”
“吃饭就吃饭，问人家年龄做什么。”
冷思远再次发表不满。
“就随便聊聊嘛。”
燕云芳笑了笑，然后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丈夫。
仿佛再说：闭嘴，吃饭！
冷思远不敢再吭声，想要夹一块鸡腿，妻子却全部端到了李南柯的跟前，只留给他一盘炒豆芽。
待遇一下子就天差地别了。
冷思远面皮抽搐了几下，看着李南柯的目光越不顺眼了。
“我今年二十二了。”李南柯腼腆笑了笑。
“哎幼，这年纪该成家立业了。不知道小李，有没有成家呢？”
“嫂子！”
冷歆楠突然打岔，清澈的美眸带着几分不满，“你查人家户籍呢。就随便过来吃个饭而已，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你这丫头，小李是你的朋友，以后也要经常来，我随便聊聊天怎么了？”
燕云芳只当对方是脸皮薄，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又不是小李的妻子，这么护着他？对嫂子你都没这么心疼过。”
“嫂子你瞎说什么。”
冷歆楠嗔怪似的瞟了她一眼，双颊飞起晕红。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罢了。”
生怕真恼了这薄脸皮的丫头，燕云芳连忙说道。
随即，又扭头对李南柯笑道：“要说你这年纪啊，跟我家楠楠也差不了几岁。
我家这丫头，虽然长得漂亮，性子也很温柔贤惠，但就是眼光有点高。这个也瞧不上，那个也瞧不上，所以现在还一直未嫁……”
“什么叫差不了几岁？”
见妻子开始走向正题，冷思远忍不住敲着桌子打岔道，“这丫头都要三十了，这还叫差不了几岁？”
听到这话，燕云芳神色陡冷。
丈夫是越来越过分了。
冷歆楠眼神一暗，默默垂下头吃起了饭，眼眶渐渐有些发红。
毕竟在喜欢的人面前，被别人，而且还是亲人嘲讽年龄，对一个女人而言很戳心。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滞。
看样子是无法聊下去了。
而这也是冷思远的目的，打算扰乱氛围。
望着暗然伤感的美女上司，李南柯知道自己不能再当缩头龟了，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直视着眼前这位总司大人，沉声说道：
“冷大人这话我不同意，先不说我和冷姐以后会不会成为夫妻。即便会，年龄也不是问题。”
冷思远脸上仍是那副微带讥讽的澹漠神情。
“况且……”
李南柯顿了顿，说道。“冷大人都能娶嫂子这样的，年龄大点又怎么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变。
“你说什么？”
冷思远锐利的双目犹如实质刀刃，凝锐生寒。
李南柯丝毫不惧，大声道：“难道不是吗？嫂子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吧，甚至估计和我差不多的年纪。总司大人您又是多少岁？
总司大人能娶这么年轻的妻子，无视年龄差距，却去管自己的妹妹。这不就是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李南柯一通话语落下，客厅里鸦雀无声。
刚刚燃起怒意的冷思远怔在原地，一时有点没跟上李南柯的脑回路。
燕云芳却笑了起来，笑得极其灿烂，看向李南柯的目光比之前更亲近了几分：“小李啊，这你可误会你的总司大人了，你嫂子我都快四十了，怎么能跟你这小伙子比呢。”
李南柯惊讶道：“这不可能吧，我还以为……”
男人旋即哑然失笑，连连道歉，“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主要嫂子看着太年轻了，让我误会了，也误会了冷大人。
再加上很多当官的，都喜欢娶年轻漂亮的妻子当妻子。所以我也以为……真的对不起总司大人，是我思想太狭隘了。
我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李南柯站起身来，连倒了三杯茶当着冷思远的面饮下，然后行了一礼。
虽然每一句话都在表达着歉意。
却又变相夸赞着两人。
一夸燕云芳年轻漂亮，二夸冷思远专情挚爱。
饭桌上的气氛也由此恢复了融洽。
身旁冷歆楠咬着樱唇，水汪汪的娇媚杏眸俏瞪男人一眼。
这家伙，就喜欢吓人一跳。
冷思远唇角挑起一道弧度，嘲讽李南柯俗套的拍马屁行为。但也没再说什么，眼里反而有了一丝刚才所没有的欣赏。
聪明人很招人喜欢。
尤其是当官的，就喜欢这种很识趣的聪明人。
但这种聪明人，也很容易哄骗女人。
冷思远目光瞥过李南柯腰间的刀，眼神有些复杂。
“小李说的没错，年龄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两个人相互喜欢对方，能过日子，那就是合适的。”燕云芳主动接过了话题，笑着说道。
尽管知道来李南柯是在故意拍马屁，但燕云芳就是很受用。
这世上没有什么俗套不俗套。
只要能拍到别人心坎里去，那就是本事。
“行了，你们先聊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冷思远对李南柯依旧带有很大的偏见，也懒得在这里撮合他们，起身就要离开。
“行，那你去吧。”
燕云芳巴不得这个碍事的丈夫赶紧走人。
冷思远走后，燕云芳又开始了丈母娘式的询问，最后实在听不下去的冷歆楠在嫂子不满的眼神中，强拉着李南柯离开了。
看着冷歆楠那极力想要隐藏自己真实情感的小女儿神态，燕云芳倍感好笑。
丫头终于有喜欢的人了，也不需要再操心了。
燕云芳将桌子上的饭菜收拾干净，来到书房冷冷盯着坐在椅子上看文件的丈夫，不满道：“你今天究竟怎么回事，故意摆脸是不是？”
“李南柯，已经成亲了。”
冷思远把手里的夜巡司人员资料递过去，澹澹道，“这两天一直在忙，也没顾得上关注他。”
成亲了？
燕云芳神色惊愕，走过去将资料拿起来细看。
良久，她紧蹙着柳眉，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看楠楠的神情，分明是喜欢那小子啊。”
“我又不是瞎子。”
冷思远掐了掐眉心，澹澹说道，“我不喜欢那小子，明天就把他调走。”
燕云芳沉下了脸，“那把刀你看到了吗？”
冷思远沉默。
燕云芳道：“那是你母亲留给楠楠的遗物，是她最珍贵的物品。如今却给了小李，这样的感情你就狠心去棒打鸳鸯？”
“那你什么意思，让楠楠做小妾？”冷思远反问。
燕云芳不吭声了。
让自家宝贝妹子做别人的小妾，确实很难接受。
冷思远道：“刚才我又详细看了看东旗县的那些桉件，这个李南柯是个人才，如果能培养得当，会有大作为。但是……他太招女人了。”
虽然对丈夫的棒打鸳鸯态度颇有微词，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有道理。
那个李南柯，确实很招女孩子。
“如果楠楠喜欢，只要她幸福，当个小妾又怎么了？我看小李那孩子，是个很疼女人的男人。”
燕云芳还是决定为李南柯说话，“楠楠跟了他，不会受委屈的。”
冷思远道：“我看人很准，这个李南柯，以后三妻四妾绝对少不了。到那时候，你觉得楠楠还会幸福吗？还不会受委屈吗？”
燕云芳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
可想起楠楠看向李南柯时的温柔眼神，燕云芳柔声道：“楠楠不是小孩子了，她是成年人，你若随意掺和进去，她还不恨死你。
感情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
你心疼楠楠，可也不能一直这么护着她。
楠楠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你就让她好好喜欢一次吧。”
听着妻子的劝解，冷思远陷入了沉默。
——
李南柯回到家中，已是夜深。
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显得幽沉、朦胧、迷幻。
李南柯进入客厅，桌上带着几分温热的饭菜还在放着。洛浅秋侧静静坐在椅子上，略显单薄的素雅长裙让她的身段看起来无比曼妙。
处于心虚状态的李南柯挤出笑脸，“夫人还没吃吗？”
“在等相公。”
洛浅秋笑意浅浅的眼睛在油灯下格外明亮。
李南柯哦了一声，便坐下来正常吃饭。但因为之前燕云芳夹的菜太多了，男人肚子撑得厉害，吃了两嘴就不想吃了。
“去冷姐姐家了吗？”女人的直觉无比精准。
只因为男人那心虚的表现实在太明显。
李南柯笑道：“主要是见见她的兄长，也就是夜巡司的总司大人，谈了些公事。”
“打算什么时候迎娶进门？”
“……”
李南柯低着头缄默了很久，抬头对女人说道：“我今天亲了她，我主动的。”
洛浅秋细长的睫毛轻轻覆下，似闭上了眼。
仿佛孤寂在夜色里的雪莲，带着一股被遗弃了的伤感。
良久，她说道：“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