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锦伶,父亲是当朝皇上的皇家密卫首领苏志岩,母亲是御林军丁统领的小女儿丁琳,我还有一个哥哥叫苏锦佚,可我从小就过着暗无天日,不得见光的日子,在府里的时候父亲不准我出家门去玩,告诉我不得声张我是这苏府的孩子,甚至连皇上都不知道我父亲还有个女儿。
哥哥更甚,自从搬家后便从不搭理我,更不陪我玩,母亲说哥哥将来也是要做皇家密卫的人,没有这种情感对他来说是好事,“那对我呢?”我反问母亲,母亲没有任何回答,无尽的沉默让我知道也许某一天我会成为这个家的累赘。
皇家密卫,打的就是无人知道的招牌,如果有天我苏府被灭门,估计生死簿也会被当今圣上一笔勾销,我父亲本是武状元,因为当年情绪激烈错杀一个朝廷贪官,皇帝无法服众,又不忍痛失我父亲这个得意的右臂,便对外宣称苏氏一族灭门,实则将我和哥哥与母亲圈于这高深的城墙里,不得出门,不得让外人知道苏家还有人活着。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家门口的那个糖人,再也没看过集市上的热闹,我终日终日在房间里背书,父亲也过上了杀人不眨眼的神隐日子。
家里没有佣人,我又是年纪最小,每日清晨的早饭,夜晚的洗脚水都由我备好,我以为我就要在这一隅天空度过余生的时候,我家来了个穿着打扮精致的大娘子,她和母亲商量只能带走一个人,我亲眼看见母亲把哥哥交到那大娘子手中,嘱咐大娘子可要好生照顾她的心肝宝贝。
哥哥出乎意料地挣脱大娘子的手,跪地求着大娘子带走我,我到现在都记得哥哥说的话:“多谢夫人好意,锦佚实在无福消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锦佚是男孩子,皇上早有所闻,岂能是我说走就走的,锦佚有一妹妹,无人知晓,还请夫人带回去好生调教,不求大富大贵,过着大小姐的日子,只求夫人给她口饭吃,还望夫人费心了。”
我站在门后看不懂哥哥,当日母亲诞下我时父亲正在戈壁打仗,听着之前的管家说父亲听闻生的是女孩子,激动地说:“日后不用再上战场了,真好。”
母亲恨我不是男孩,不能接替哥哥的位置,她很喜欢大儿子,懂事乖巧,在军事上更是展现极高的天赋,那是我与哥哥尚小,哥哥牵着我的手走遍了周围的每个集市,可父亲当了皇家密卫之后,哥哥便不再理我,甚至皇上那日亲自问起之前逛集市的小女孩是谁,他竟然说不小心把我弄丢了,为此还挨了父亲五十大板,那日起我成了家里可有可无的人。
大娘子带走我之前,哥哥跟到后门口,他扯下满月宴时就戴着的玉佩,擦的透亮放在我手里,叮嘱我道:“伶伶,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哥哥没有能力好好保护你,日后若是遇见比我更好的哥哥,可将此物赠予他,这是平安符,那人未来之前,哥哥保你平安,那人若来,哥哥便保他平安,助他在保护你的道路上长长久久。”
我站在马车前拉着哥哥的手不肯放开,这么多年的委屈在此刻通通释怀,我不知道还能否再见到哥哥,但我知道他一直爱我,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
“伶伶,等着,哥给你买糖人去。”
我在门口等了很久,始终没等到哥哥的糖人,却等来了苏府的熊熊大火,火光笼罩着高高的围墙,没有人想要去救这场火,我坐在马车上哭到昏厥。
再次睁眼时,大娘子给我准备了新的衣裳,教我礼仪识字,临走时她和父亲说了相同的话,“一定要学会装傻。”
十三岁那年,我在父亲书房查阅诗经,父亲一面墙的书籍我已经翻阅大半,不能出门的日子,我靠读书来消遣,谁知父亲进门来便是两个巴掌。
父亲的手劲扇的我找不到东南西北,迷迷糊糊中只听父亲说道:“女孩子家学这么多有何用,你日后切记要装傻才可保命啊。”
从那日起,我再也没进过书房,也再也没见过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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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灵,在想什么?”
沈程吉见苏锦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有心事的样子让沈程吉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锦伶往边上蹭了蹭,“坐啊,站在干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沈程吉被苏锦伶逗得发笑,这个女孩子比他想象中有意思的多。
“阿程哥,你之前问我前世今生,那你说我前世是不是造了什么孽啊?”
苏锦伶还是不愿相信王哲会害自己,秦姨告诉她王哲是花了高价钱从别处撬来的,如果王哲不愿意,大可放弃,为何苦心积虑来到她身边呢?
苏锦伶的阿程哥除了在媒体和沈程吉面前,从未出现过,仿佛只有彼此时苏锦伶才开得了口。
沈程吉:“灵灵,为什么这么问?”
苏锦伶:“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呢,王哲是我进入娱乐圈第一个接触的人,是我的经纪人,是我的心腹,可我没有做到像其他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我在想是不是我的错。”
沈程吉抬脚去冰箱里拿出刚刚没喝完的啤酒,苏锦伶定住,沈程吉打开一瓶说道:“要不边喝边说?”
沈程吉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酒精的爽口让沈程吉发出与他本身不匹配的咂舌的声音。
苏锦伶学着沈程吉的喝法,一大口下肚,她皱起眉头,“哇!”
沈程吉得意地看着苏锦伶,“怎么样,爽吧?”
冰啤酒的刺激让苏锦伶烦闷的心情减轻一半,沈程吉这时才娓娓道来:“灵灵,如果非要问上一世的话,那我可得好好和你讲讲。”
借着酒劲,你就当我是在发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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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程哥,你可千万不能抛弃我,你要是抛弃我的话……”
灵灵的小腿在石板凳上晃来晃去,沈程吉见她认真的样子,打趣说道:“怎样算抛弃,我日后不要你做我的丫鬟这算抛弃吗?”
灵灵伸着小手,一脸认真地说:“也不算啦,你走之前把我的玉佩还我就好,那是我哥说要我送给能保护我的人,你都已经不保护我,又何必收我的礼物呢。”
沈程吉第一次听见灵灵嘴里提起家人,他小心问道:“你哥是?”
灵灵:“我和我哥在集市走散了,然后我就在路边被夫人捡着了。”
沈程吉不由得担心起来,怕不是日后灵灵还会去寻她哥哥吗?
沈程吉抓着灵灵的手腕,双眼瞪大,坚定地看着灵灵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记住,你只要我这一个哥哥。”
灵灵,我现在才意识到,与其说你离不开我,不如说我离不开你,你的分别预告早就上演,我愚钝的大脑却没有跟上。
灵灵,如果非要问你的上一世是什么人,是一个可爱,让人喜欢,忍不住靠近的人,也许你现在忘了我们之间的回忆,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可以拥有更多美好的回忆。
记得那时长公主很喜欢你,想要把你带到她的园子里,我气得与她三日未说话,从此长公主背地都叫我小气鬼的,上一世我未能告诉你,就连我那冷冰冰的父亲瞧见你在后花园睡着时,还给你贴心盖了被子。
你说到底有多惹人疼爱,上一世是我负了你,是我父亲把你送走,是我没能及时表达我的爱意,或许能救你一命。
长公主说多亏我没表达爱意,不然你可能走的更早,要说我上一世没怀疑过你吗?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子,我怀疑过,时时刻刻都在怀疑,可我发现就算我怀疑又能怎样,遇见你我还是败下阵来。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想着如果这一生也能如此,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我不争求金榜题名,名垂千古,我希望父母健在,爱人在怀。
你走后我也没有堕落很久,我尝试仕途这条路,父亲为我取了字,沈程吉,字君平,母亲说是望君平安的意思,没有你的日子,哪里算的上平安,若日日活在煎熬里,也算平安的话,那我倒是很满意我的状况。
孟婆说我的生死簿被改了,是因为你走后,没人再叫我阿程哥,沈程吉这三个字如同死灰一般,空有其表,上朝时遇到的文武百官人人都叫我君平大人,可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年纪轻轻,就走上这条看不见尽头,甚至随时可能被灭门的路,上朝路上的台阶一百九十六阶,不及后花园和你待的半个时辰,我常常在想如果爬完这一百九十六阶后见到的人是你,那我是不是会有点动力?
父亲不知道是处于愧疚还是什么,后花园他没在来过,也叫人不得栽种新花,原来是什么就是什么,你离开后,后花园变成了我的书房,我在那个长廊的亭子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我还是穿着那青衫长衣,还是戴着那块玉佩,我怕你回来,我怕你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