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知道,四海酒坊很有可能保不住了。八个少年气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的嚷嚷要宰了王黼和梁师成两个老贼……
李燕出奇的沉默,一点也不像往日里点火就炸的火爆脾气。
宋文知道,京城将门这次让他彻彻底底的寒了心,当初被那些人鼓动着来京城和高俅作对,李燕可是真心实意的想投禁军和师兄联手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可四分五裂只知道享乐敛财苟且偷安的将门彻彻底底的让他心凉了。
夜深了,林冲和安道全两个不想打扰宋文的思路各自去休息了,宋文则离开房间来到院子里。李燕正拎着一坛酒沉默的喝着。
宋文叹息一声……李燕是个真性情的好汉,只可惜、现在的大宋没有这种汉子施展身手的空间。
“李叔,走吧!离开汴梁,去西军里试试……如果你信我的,将来这几年还有机会搏一个出身。不过……世事难料,我也不知道将来大宋会变成什么样,实在不行……你就去周侗老前辈的御拳馆,至少能得个清净。”
李燕目光炯炯的看着宋文……“小龟公,你总是不看好大宋的天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着急忙慌的四下里敛财,怕是为了自保而在预备什么吧?”
“我……”宋文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说。
“臭小子,你不会是想造反吧?”
宋文乐了,摇摇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自古以来有龟公造反成功的吗?”
李燕摇摇头笑了笑:“说你贪财,你偏偏四下里花钱如流水……养活这么多小乞丐和孤儿,说你不贪财、你又不要名声的在瓦子街经营青楼生意!这些苦命娃娃和那些青楼姐儿小龟公们又把你当做神人来看……真是看不懂你。”
宋文突然问道:“李叔,如果有一天……大宋的天下真的一片丧乱,四处风烟厮杀!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废话!好男儿自当提刀上马为国尽忠!还能怎么做?忠义二字难道是摆设不成?”
宋文点点头:“我明白了……李叔,走吧!去西军吧!西夏虽然不成气候,可汴梁的朝廷禁军已经没有能够征战的军队了。江南和山东一旦大乱,朝廷只能从西边调边军慧朝平乱!有的仗打呢……”
“你这小子又胡言乱语……”
宋文捏着手指头说道:“去了西军,绝不能去投折可存的折家军!种师道的种家军也不妥,姚平仲的姚家军倒是可以一试!”
李燕目瞪口呆的看着宋文:“你这臭小子怎么对西军这么了解?”
他哪里知道,北宋末年这些破事和靖康之耻早就在后世人尽皆知了……折家军首鼠两端只想自保,结果后来无奈只得降了金人!种家军四处征战被耗尽了元气,最后依旧一路追随小种经略相公勤王杀到了汴梁,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姚平仲的西军还算是留下些元气,不过在勤王过程中也是损失惨重!而这些西军相当大一部分精锐却被童贯早早地带着南征北战平方腊战河北所剩无几……
李燕点点头:“老子一身武艺,在哪个经略相公麾下都能混个都头队正干干……不过,老子要是走了,你又和赵慎言这些将门翻了脸,要如何处理?”
宋文低头说道:“现在我可没有和梁师成王黼这些狗贼翻脸的能耐,明天我就把四海酒坊所有的股份都赎回来……如果将门子弟不撤股,我将来的生意就还带他们一份儿!如果他们想立刻和我撇清,那以后各走各路而已……”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四海酒坊送给梁师成!”
“你舍得?”
宋文微微一笑:“你这把持烧酒秘诀的江湖奇人酒中仙都浪迹江湖去了,我给他一个空壳子酒坊又能如何?”
李燕眼睛一亮:“这招不错啊!”
宋文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在汴梁城外物色庄子,那些位置好田地肥沃的一来显眼二来太贵,但汴梁以南五十里外的几座荒山里面有一个没几户人家的田庄要卖……一座庄子加上二百亩山地荒地和三十几里方圆的荒山只要一千八百贯!”
李燕点点头:“这还是你头一次置地,怎么?这回想明白要脱了奴籍落户了?”
“嗯!所以李叔还得帮我个忙,安顿好那些少年和小乞丐,如果可以、再帮我挑选一些心性好的孤苦少年送过来!”
“我以前在河北路走镖时认识不少好汉,这些年河北饥荒不太平,倒是有不少的故人之后流离失所无依无靠的,我派人走一趟把那些娃娃收拢一些过来……不过,怕是得有个七八十人!你养得起?”
宋文微微一笑掏出一沓钱庄的银票……“现在我已经有这些身家了,养活一两百个少年不是什么难事!”
李燕定睛一看……“你姥姥的!居然赚了小三万多两银子?你……唉,老子混了大半辈子,还不及你小子混半年市井青楼!真特娘是白活了……”
第二日,宋文一脸平静的来到苏昉的家里,已经得到消息的苏昉羞愧得几乎都要自尽谢罪了。最后还是苏母出来劝解了一番,既然王黼和梁师成想拿走酒坊、那就算是苏昉欠了文哥儿的一份人情!以后加倍奉还就是了。
宋文也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出身贫贱至极,本就把握不住这么大的家业!就连瓦子街的生意红利还得仰仗梁少保的威望才能拿的安稳……苏兄就不必自责了!能用酒坊给苏兄换一个进士出身,也算值了。
苏昉哭丧着脸道:“我知道,那酒坊才是你的希望!哪个好儿郎愿意一辈子混迹青楼楚馆吃这碗饭?我……我……唉,我坚辞不受!大不了,我带着老母亲去蜀中投奔主母去!”
宋文知道,这个性子执拗的庶子是真的能做出不辞而别这种事情的……可那样王黼和梁师成就不会把四海酒坊收走吗?怎么可能!
好容易劝住了苏昉,宋文立刻苏家直接去见梁师成。
没有苏昉同行,梁师成的待客管事也没了笑容。宋文被晾在门房足足两个时辰没人搭理,直到下午时分、那个拿过宋文一锭金子贿赂的心腹才来到大门口,看了看闭目养神一声不吭的宋文点了点头……这小龟公,好深的城府和养气功夫。
跟着这管家走了一路,宋文依旧满面微笑一声不吭,这管家觉得面皮有些臊得慌,停在一个墙角轻声说道:“可心疼了?”
宋文微微一笑:“小的只是四海酒坊的小东主和管事,那些大东主才会心疼吧?另外,我和苏兄是过命的交情,些许损失能给苏兄换一份锦绣前程,倒是赚了!”
管家愣了一下,指着宋文道:“你这厮,倒是应该让你发达!实不相瞒,我在老爷那边已经给你谋划一番了,这次本不用直接收了那酒坊,可你得罪了那王黼王大人对吧?另外高俅也看那些将门子弟不顺眼……这次也算是给他们一点教训,你倒是最冤枉的一个。不过,我让老爷给内廷打了招呼,补偿给你酒坊东主那些银子足额发放。你先不要声张,把股本给那些东主退了、以后内廷的银子就归你自己所有了……明白了吗?”
宋文拱手一笑:“管家如此照顾,小的真是感激不尽……您放心,银子下来之后、绝少不得您那一份儿!”
管家满意的点点头:“小子,吃亏是福福祸相依!你知趣就好……”